原本同白芷坐在涼亭内的其他貴女說是要求尋些酸酪來吃,因而方才還熱鬧的涼亭内,頃刻就隻剩她與魏雪瑤兩人了。
魏雪瑤因喝了酒雙頰泛紅更顯皮膚白皙,眉目如畫。
她方才穿着的狐裘如今已褪下,白芷目光落在那狐裘上,那狐裘通體雪白,卻在内側衣領處繡了一瓣梅花。
若不是魏雪瑤解下狐裘,她想必也發現不了。
明明不過是一瓣紅梅,可卻如此刺目。
江逾白的狐裘衣領内,也繡了一瓣梅花,不細看看不出,是一瓣細小的白色梅花,想必除了繡娘,也隻有朝夕相處之人方能知曉,而她再清楚不過。
那些她不曾參與過的時日,江逾白和魏雪瑤有着獨屬于彼此的默契和小心思,甚至于兩人同樣在領口裡繡了梅花。
這是二人的情誼,若是不喜歡了,何必還留着呢?
她面色蒼白得厲害,神色僵硬,隻覺得呼吸都凝滞了,可江逾白待魏家小姐的不同不止這一件事。
紮着雙髻,端着一壺茶的婢女來了這處,恭敬道:
“殿下與世子怕魏小姐醉了,特意送來一盞茶給您解酒呢。”
魏雪瑤面上染着薄紅,一雙笑眼彎起,瞥了一眼白芷,眼中帶着深意,
“那便多謝殿下與世子了。”
念到世子時,她語調裡是說不出的缱绻。
抿了一口婢女倒好的茶,魏雪瑤唇角勾起,
“這千島玉葉最是爽口,我平日便極愛這茶,林家妹妹不若也嘗一嘗?”
由着侍女為她倒了一杯,白芷無意識地捏緊手裡的天青釉茶盞。
茶水此刻還是滾燙的,杯壁略薄,意識到白皙的手指燙得發脹她才回神松開手,随後輕抿了一口。
她不懂茶,但醫者的嗅覺和味覺本就比常人要敏銳得多,自然也嘗得出這茶與涼亭内供奉得不同。
想到當初她喜歡吃紅豆年糕,江逾白也是這樣。
彼時她才盤下藥堂,身上隻有最後一百文銅闆,上山采藥時救下被毒箭穿透肩胛骨的阿青,又托獵戶把人背回去照顧幾日,幾乎花光了身上的全部銀錢。
阿青醒後又失憶了,她隻得收留人在藥堂裡,說好的隻管吃住,月錢拿治病的藥費抵了。
也不知身無分文的阿青從哪裡賺到的銀錢,竟買了她最喜歡吃的紅豆年糕。
可如今再看,原來這些體貼與溫柔,也不是她獨有的。
甚至即便過了兩年,江逾白還記得對方最喜歡的茶葉是什麼。
“林姑娘怎得不上前去玩?”
見她喝完了茶好似陷入了什麼回憶中,面色也越發蒼白如紙,魏雪瑤狀似好意提醒,
“今日這宴,還是多與人相處得好。”
白芷現在的身份是林家老太君養在膝下的表姑娘,名喚林白芷,她過了及笄的年紀卻到了侯府裡,衆人自然都以為她是為了婚事才來的京都。
魏雪瑤勸她多與人攀談也沒錯。
原本坐在魏雪瑤身旁的粉衣女子注意到她們這邊的動靜,她離得遠,沒聽見她們在說些什麼,隻知道涼亭内的白芷是林家出來的小姐,便招呼道:
“林家是簪纓世家,祖上出過不少狀元,想必林姑娘定是秀外慧中,不若也試試這曲水流觞?”
白芷手心微顫,婉言謝絕,“白芷才疏學淺,恐難登大雅之堂,衆位玩鬧便是。”
“林姑娘這麼說,便是瞧不上我們了?”
是方才同魏雪瑤在一處的張燕兒。
她語調暗含笑意,聽上去不過是普通的調笑,可這樣的宴上,若白芷真的不去,那怕是污了林家書香世家的名頭,便隻能俯身。
“小女學無所長,盼衆位高擡貴手了。”
她咬唇,目光掠過太子和江逾白下棋的涼亭,二人似是都未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所以他能知曉魏雪瑤醉了,特意送來一盞茶解酒,卻對她的難堪置若罔聞。
白芷坐在方才魏雪瑤的席位上,桌子上還擺着方才魏雪瑤畫過的一幅練手的梅圖,壓在了硯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