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齊行禮問安,等起身時,平安縣主第一個沖到自家堂兄面前。
“堂兄今日可是來賞梅的?”
“今早聽逾白說姑母這裡的梅開得正好,故而來此,也一并看看姑母。”
趙懷晏注意到自家堂妹的眼神早已飄到他後面去了。
他心下明了,他這堂妹怕是春心萌動了。
若是平安能和逾白成親……趙懷晏心下計較了一番,又想起今日魏家小姐也在。
魏雪瑤身上的狐裘未褪,臉上還帶着病容。
“魏家妹妹病還未愈怎麼就來了?可要當心些。”
魏雪瑤俯身,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多謝殿下關心,如今已大好了。”
太子揮揮手,“聽聞你與雲琛的婚事就在下月?”
她的婚事是魏家半年前訂下的,未婚夫是年紀輕輕便率軍打仗的長平侯世子趙雲琛。
魏雪瑤隐晦地望了一眼立在太子身後的江逾白,答道:
“是,成親後過了這個年便要去燕雲州了。”
燕雲州地處邊疆,同南蠻接壤,長平侯世代駐守在此處。
如今京都不太平,長平侯是保皇黨,父母為她尋了這一樁婚事,也是想讓她莫被卷進奪嫡風波。
她這話一出,自幼與她一起長大的張家小姐最先發話,
“怎得這般突然,我以為你會同世子留在京都呢。”
張燕兒握住閨中好友的手,眼眶霎時紅了,魏雪瑤回握她的手安慰,
“這事我也是方才知曉,本打算賞梅宴後告知你的。”
她們這邊傷感着,便有其他小姐公子提議道,
“張姑娘也不必心憂,這日子長了總有再見的時候。”戶部侍郎之子輕聲寬慰,
“今個天好,可别忙着傷心,不若我們先去逛逛,一會曲水流觞如何?”
他一提議,便有人跟着附和,
“早就聽聞魏姑娘的詠梅圖畫得極好,百聞不如一見,魏姑娘今日可不要憐惜墨寶。”
一群公子小姐說着俏皮話,逛園子去了。
衆位夫人見此,自然是樂見其中,孩子們去玩鬧了,便一個個推說不耐寒,留在溫暖的涼亭之中。
麗園内梅花開得燦爛,紅白顔色相間煞是好看,更何況還有罕見的綠梅。
即便是在場這些人見慣了奇景珍寶,也無不驚奇這時節梅花竟會開。
白芷落在衆人後面,
前面領頭的是太子和平安縣主,而江逾白不知何時同魏家姑娘走到了一處。
兩人今日不約而同地穿了一件純白色狐裘,遠遠望去極為登對,郎才女貌一雙璧人。
一瓣淺粉色的梅花落在魏雪瑤發間,她看見江逾白擡起了手腕似是想要幫她将發鬓上的落梅拿下來,卻又似是想到不妥,轉而開口說了什麼。
魏雪瑤自然地将手停留在發絲上,将這一瓣梅花采下,又笑意盈盈地開口回了幾句,兩人一齊笑了出來。
心髒處像是被人揉攪了一番,白芷即便知曉外人眼裡他們該是不相熟的表兄妹,可此刻難免心酸。
從進園到現在,江逾白的眸光未曾在她身上停留過一刻。
她又想起莺蘭說過的,世子與魏家姑娘是自幼的情誼。
若不是江逾白失蹤時喪失了記憶,他們怕是早成親了。
她是因這一場意外才幸而與阿青成婚的。
她的阿青本該另娶她人的,隻是她從中插足,他們才成了夫妻。
白芷轉過臉,眸光裡皆是沉寂,
許是方才盯得久了,她眼眶酸澀的厲害。
她憶起去年冬日,當時她藥堂剛剛開業,也不懂得到了深冬炭火騰貴,甚至兩倍于前者,故而她的銀錢不夠,隻堪堪夠買一人份的炭火。
那時候她和阿青知曉彼此心意,就差一層窗戶紙捅破。
冬日晚間寒冷,兩人便蜷縮在一間屋内,甚至同一張床榻内。
阿青會用棉被将她嚴嚴實實裹住,她露在外面的臉凍得發白,鼻尖都透着一股粉。
阿青還會用手掌捧住她的臉,笑得溫柔,
“好冰。”
又會溫柔撫開她眼前的碎發,讓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