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痛呼一聲,她這才松開手。
“雨柔姑娘莫在走神了。”
知曉是自己方才有錯,雨柔不敢繼續拿僑,隻得規規矩矩梳發。
她今日給白芷梳的是朝雲近香髻,見長公主自當端莊些,可今日隻是尋常宴會,雖是過分莊重,卻也不算出格。
隻是這樣的發髻再加上鬓邊一株珍珠金嵌鳳蝶玉簪,便有些出挑了。
雨柔等白芷換好衣裳出了梧桐苑,才得意地攏了攏鬓邊散亂的發絲。
不過是養在林老太君身邊的一個破落戶,竟也想攀上世子爺,她倒要看看這狐媚子如何讨好最不喜鋪張奢靡的長公主。
賞梅宴定在長公主府内的麗園,白芷跟着侯夫人行進正門,又沿着抄手遊廊走了一息,邁步過了一寶瓶門,才見到麗園二字。
麗園内是滿樹的梅花,還不到天寒地凍的時節,梅花竟也開了多半,大片梅花并列兩旁,隐隐綽綽露出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來。
侯府已是極盡奢靡,未成想長公主府的一個園子竟如此富麗堂皇,滿園的梅香浮在鼻息間,不止是一種梅,白梅與紅梅間還有幾株稀有的綠梅映襯其中。
這樣顔色的梅白芷還是頭一次瞧見,新奇地往前湊了湊,
“莫要多看,長公主和其他女眷等在前面呢。”
冷不丁聽到侯夫人的叮囑,白芷霎時回神,看着一雙眼古井無波的侯夫人面色羞赧,
“姨母勿怪,方才一時愣怔了。”
她是行醫的,看見這樣的奇花異植,總是忍不住好奇有何功效,是她忘形了。
往前不過十餘步,便見一屋頂金漆雕龍亭内坐着一群錦衣華服之人,衆人圍坐在黃花梨木的八仙桌前。
其中坐着一人,約莫三十歲上下,穿着華麗,雪青色的衣裳内勾銀線,一舉一動盡顯端莊。圍坐在周圍的夫人小姐也是素色打扮居多,卻也比這中央之人一眼瞧上去富貴得多。
這婦人雖在最中央坐着,可钗間卻隻用了一點白玉木簪點綴,周身淩厲,隻在望向身側少女時柔和了目光。
想必這就是昌儀長公主和平安縣主了。
白芷同侯夫人上前,欠身行禮,“見過長公主,見過平安縣主。”
“淑燕何須同我這樣客氣,說來我們都是一家子。”
靖遠侯夫人林氏,閨名淑燕。
長公主言辭熱絡,還起身領着身後的平安縣主親自迎了人進來。
白芷進了涼亭後才發現這裡一點也不冷,四下一掃,原是四面圍了屏風不說,還在四角燃了炭爐,又怕是氣味難聞,還貢了瓜果,這才使得鼻尖一陣清香。
她一進來,便聽外面人傳話來,“魏家的小姐來了,縣主可要去見見。”
魏家這位小姐幼時是在太後跟前長大的,同平安縣主也是手帕交,若是往日也無需特意通報。
可誰都知曉,魏家與侯府的親事斷得不體面,如今魏家小姐另擇佳婿後世子找回來了,這樣的場面,兩家人見面難免龌龊。
這人來通報,也是看一看侯夫人的意思。
涼亭内夫人小姐一聽魏家小姐要來,雖說是未看過來,可耳朵卻豎着,一個個盯得緊。
“可是雪瑤要來了?我也有日子未見到她了,”侯夫人語帶親近,
“縣主可别急着同她去賞梅,也該讓她來見一見我們大家才好。”
雪瑤?
白芷壓下心頭一點疑慮,捏緊手指,隻等着通報之人将魏家小姐引了進來。
遠處而來之人穿了一件白色狐裘,雖是穿得厚重,卻也掩不住清瘦。
走近了看,先注意到的便是來人那雙眼眸,清澈的桃花眸微微向下,像是帶着幾分笑意。
這位魏姑娘生了一雙難得的笑眼。
瓊脂玉貌,見之難忘。
實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皮膚白皙,五官精緻,可卻帶着一股病色,一看便是大病初愈,整個人要同雪白的梅花融在一處。
“雪瑤姐姐怎得病了?”
平安縣主疾走幾步上前,挽住魏雪瑤的手臂,擔憂地蹙眉。
“無妨,隻是前幾日未添衣罷了,大夫說了不要緊。”
魏雪瑤語調輕柔,
“今日天色好,正好出來走一走,熱鬧熱鬧。”
她眸光劃過一衆貴女,最終落到白芷身上,這眸光快得不易察覺,又或是白芷的錯覺。
同長公主見過禮後,魏雪瑤同平安縣主一樣,坐在了靠近長公主的八仙桌上。
正巧是與白芷同在一桌。
桌上立時安靜下來,魏家姑娘曾與靖遠侯世子定過親,而白芷是侯夫人名義上的外甥女。
誰也拿不準侯夫人是不是想親上加親,這兩人在同一桌,怕是有人存了心思。
“這便是你母家的外甥女?”
前頭的長公主與林氏說了幾句話,不知怎的,話題扯到了白芷身上。
“你這外甥女倒是心思活絡,知曉是我的席面還特意打扮過。”
長公主說罷還用手裡的團扇掩唇輕笑了聲。
白芷轉頭,發間的珍珠金嵌鳳蝶玉簪随着她的動作大力撞擊了下,在此間涼亭内顯得尤為刺耳。
能入長公主所在涼亭内的貴女自是身份不一般,今日穿着皆是素色為主,且發間多是隻簪了幾株花,白芷雖也是穿了一件不出挑的織鍛錦,可她今日頭上戴的步搖太過吸睛,倒顯得刻意了。
白芷面對衆人戲谑的眼眸,隻覺臉上火辣辣的,還未言,便聽外面人通傳道:
“太子殿下到,靖遠侯世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