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落水之前大緻掃了一眼的周圍來看,他們不知道掉到了哪個人迹罕至的山坳裡。
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
扭曲之地和現世的關系,如同樹枝與樹幹。
因此二者相連的出口通道一般都是固定的,既然方才那個地方是畫中的世界,那連接現世的出入口應該是在那幅畫上才對。
他們就算離開,也應該趕去出口的地方,然後經由通道,回到畫卷所在的朱家家宅裡才對。
如今卻直接來到了這荒郊野嶺,倒也是難得一見的遭遇。
潭水深且清,這麼大的動靜,把水裡遊弋的細瘦的小魚們吓得四處逃竄,一下子跑沒了蹤影。
良玹緊急反應施了個泅水咒,不至于幾口水嗆進來,把兩人淹死。
甯息的身體不正常地散發着熱量。
對于一個平時總是體溫略低的人,這情況屬實罕見。
他的手緊緊握着良玹的,修長如玉的五指同樣有着堅硬的指骨,勒得良玹甚至感覺到了疼。
袍擺與發絲在水裡緩慢地浮動,炙熱的體溫順着感知敏銳的指尖流淌,順着骨血脈絡蔓延開來,燙得她感覺潭水都不冷了。
沒等良玹反應過來,甯息就靠近了她。
那雙時常如遠山重霧的眸子,悠遠又神秘的漂亮眼眸,此刻黑沉一片,如同水中深不可測的暗流漩渦,又像浸了水的黑珍珠一般,流淌着幽暗的光,靡麗又危險,蘊含着未知的潮湧。
隻是一眼,良玹心頭一跳,奇怪的情緒在心頭蔓延,像是被某種美麗的生物驚豔,又像是被其危險的外表僞裝所捕獲,忍不住長久地注視着他,移不開分毫視線。
甯息伸臂一攬,摟着她的腰,就将人帶入懷中,極為用力地擁抱,按住良玹的後腰似乎不想讓她逃離。
兩個人的身體相貼,近得沒有距離,隔着被潭水打濕的衣物,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身體的輪廓與體溫,一個熱烈,一個涼淡,矛盾又互補。
良玹終于回神,常年的獨來獨往,讓她習慣于一人獨處,因此有些抗拒這種親密的接觸,就擡起沒被捉住的那隻手,輕輕推了推甯息,口中溢出一串氣泡,慢悠悠地上浮。
随後,陰影落下,甯息那張格外讓人悸動的臉毫無預兆地離近,像是壓抑到了極限,薄唇蒼白,眼尾卻帶着淺淡的绯色,平添上一點攝人心魄的豔。
良玹微怔,隻覺得臉上一陣溫熱。
甯息正在啃咬着她的臉頰。
那一向看上去涼薄、不近人情的唇此時也是滾燙的,大口咬着她的臉頰,倒是有在盡力地控制着力道,牙齒輕輕劃過臉上的肉,想要用力地嗜咬,卻隻是唇舌的吮吻。
像是什麼飼養到極為熟識的小動物一樣,有着高于人類的體溫,和控制不好的力道,伏在臉側大口大口地輕咬、舔舐着她的臉頰,進行着某種不通人性隻能發自本能、小心翼翼地親昵、示好,帶來奇異溫熱的酥麻和癢意,讓人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但是,甯息此刻似乎很痛苦,良玹能感受到他用力抱着自己的同時,卻在顫抖的身體,以及居高不下的滾燙體溫,不安混亂的情緒。
他在渴望着什麼呢?
交流?安撫?還是接觸?
十指相扣的手,親密無間的擁抱,以及似乎是在……表達食欲,或是親昵的啃噬?
他的“吻”緩慢地遊移着,從臉側到脖頸,于頸部的血管處停留,像是在感受着它比平時要快上許多的躍動,而後牙齒輕咬,牙尖将皮肉壓下。
良玹被這出乎意料,突兀又危險的舉動吓到,瞬間冷靜不少,一把将人推開。
她的力氣不小,甯息禁锢着她的動作并沒有那麼過分,她很輕易地就掙脫了出來,如同一尾滑膩的遊魚,離開他的懷抱。
甯息的神智并不算清醒,基本都是在以類似本能的習慣來行動,不然也不會做出這種平時嚴格束縛、絕不允許自己去做的事情。
也幸虧他總是如同苦行僧一般,壓抑自我的欲-望,才讓他沒有在這一刻,做出更多、更過分的,讓自己後悔,甚至将良玹推遠的事情。
良玹重獲自由之後,看到甯息臉上痛苦失落的神情,他翕動着終于有了點血色的薄唇,像是在嗫嚅着什麼,銳利精緻的眉眼失去鋒芒,茫然地追尋着她的臉,表情格外難過委屈,仿佛在祈求着她的垂憐。
良玹氣息滞澀,胸口堵着一種似是沖動暴虐,似是憐愛心動的情緒,燒灼着心口,讓血液逐漸沸騰,燃燒至旺盛。
她手指微動,法術帶着兩人浮上水面。
良玹将甯息按在水邊,伸手去摸他比平時要豔冶許多的臉,笑道:“好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