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蘇北歌進宮後,白英便一直守在府門口,見有宮人送蘇北歌回來,連忙迎了上去。
當她看到蘇北歌被兩個枯瘦如柴、身穿黑袍的怪人架着時,臉色蒼白得吓人,渾身無力地模樣,吓了一跳,忙問道:“公子,您怎麼了?”
随行的宮人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蘇質子面聖的時候突然身體不舒服,但君上寬宏,已經找大夫看過了,說是氣血不足,好好養着便沒事了。還讓人擡了一堆補品進來,”他指了指後面的那些人,“這都是宮裡頭賞的。”
蘇北歌心中一陣冷笑,這卞珍倒是想得周到,一面放着她的血,一面又給她送補品,當真是吃幹抹淨一點也不浪費。
宮人揮揮手,示意那兩個黑袍仆人将蘇北歌給白英。
白英忙接了過來,但蘇北歌渾身無力,幾乎要完全挨倒在她懷中,若不是那兩個黑袍人還架着,白英差點也接不住。
剛觸碰到她,白英卻發現她的身體冷得像冰一樣,頓時急了,“公子,你到底怎麼了?你别吓我啊!”
蘇北歌張了張嘴,她想求救,但神志卻根本不由自己支配,她木然地瞪着雙眼,嘴巴一張一合,那音調怪異,但卻清清楚楚地說着,“嗯,沒、沒事,就、就是最近天、天熱,有、有些中暑。”
那宮人聽了,臉上笑開了花:“快給你家大人補補吧,想必是日常操勞所至,北淩質子若在南璃出了事,我們也很交差啊,你說是不是?姑娘。”
“人,我就給你送到了,估計過幾天宮裡面還會來邀請的,你們先好好養着吧。”說完,他便帶着那些人離開了。
白英還想再問什麼,但蘇北歌的嘴巴卻又不受控制地自己動了起來,開口道:“有、有點累了,睡、睡了。”
白英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眼睜睜地看着她就這樣飄着回了房間,然後躺在了床上。直到下人将吃食送過來,蘇北歌才醒,但整個人還是如提線木偶般呆滞。
“公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身體好些了麼?”白英快步走到她身邊,邊問,邊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
奇怪的是,竟然不冷了,非但不冷,反而有些熱熱的,甚至還有些……燙手?
“公子,你發燒了!”
“嗯,沒、沒事,就、就是溫病,睡、睡一覺就、就好了。”蘇北歌還是那樣,說話斷斷續續的。
自那之後,每隔三日,辰時便會有宮人前來邀請蘇北歌,但每次送回的時間卻越來越晚,從剛開始的申時,到後面的酉時,她回來吃點東西便倒頭就睡,整個人愈發得沒有生氣。
白英每次問起她的情況,蘇北歌都隻是淡淡地說一句:“沒事,就是有些累。”
可她不是傻子,自家主人這般模樣,怎麼會沒事?隻是蘇北歌不說,她也很難得到答案。無奈之下,白英隻好一邊密切關注着蘇北歌的動向,一邊悄悄向北淩傳遞消息。
*
還沒到立夏,天氣就已經悶熱不堪,府門口的石獅子都熱得低下了頭。
白英一大早便打開了府門,剛開門,便見到有人直直地向她奔來。
她定睛一看,不禁驚得連手上的門閘都忘了關,“大,大人……”
她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您怎麼、怎麼會……”
景蔺滿頭大汗,雙手扶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因為趕路,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濕透,又因為灰塵的關系,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顔色,原本束得一絲不苟的長發此刻也散落了下來,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看了一眼白英,急道:“她、她人呢?”
“我、我傳信回北淩明明才十日,您、您怎麼會這麼快就趕過來?這、這從邕城到丹邑至少得七八日的路程啊!”
景蔺喘着粗氣,一字一頓道:“跑、跑死了,好幾匹。”
他說完,便直起身子,四處張望,急道:“她呢?”
白英這才回過神來,忙道:“公子剛剛被宮裡的人給請去了。”
“什麼?”景蔺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什、什麼時候?”
白英歎了口氣,“就、就剛剛,您來之前剛被宮人給帶走。”
景蔺咬了咬牙,低聲罵了一句“娘的”,轉身便走。
白英忙跟了上去,“大人,您、您要去哪兒?”
“進宮!”景蔺頭也不回道,“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我得進去看看。”
白英忙拉住他的袖子,急道:“可是你這樣唐突地進宮怕是不好吧?你可是一國重臣,這樣貿然進去肯定會惹人猜疑的,不若……不若你等一等,一般日落前公子就會被送回來。”
景蔺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沉聲道:“你知道他們讓她進宮是做什麼麼?”
白英搖頭道:“實際上,我也不清楚。明面上,他們隻說請公子前去教授課占候之術。”
“占候之術?”景蔺倒吸一口冷氣,“壞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朝王宮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