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先停到何時雨家的小店門口。
周其野下車把她那一側的車門打開,手搭在車頂護着她的頭。
司機大哥拉了手刹從後視鏡瞄了眼,聽了一路的小情侶打情罵俏膩膩歪歪,不禁懷念起自己的學生時代。
唉,年輕真好!
在心裡感慨幾句,司機大哥無意瞥見兩人頭湊得越來越近,趕忙挪開了眼。
唉,年輕真好!
沒磨蹭幾分鐘,年輕人之一上了車,落下窗戶看着人進了屋亮了燈,才轉回頭來說走。
司機大哥莫名感覺車内氣壓有些低,他把空調調高了幾度,試圖和後座沉默的帥小夥搭話:“女朋友啊?感情不錯的呢,郎才女貌。”
周其野不知道在想什麼,遲了幾秒才回道:“...謝謝。”
他又不說話了,斂着眉,垂着眼,抿着嘴,在黑暗裡冥想似的。
大哥瞅了幾眼後視鏡,砸吧砸吧嘴,也不說話了。
媽的,這世界太不公平了,這麼個鋸嘴葫蘆也能找着對象,難不成就因為他長得稍微帥點?
鋸嘴葫蘆從口袋裡拎出黑着屏幕的手機,舉高到眼前,那隻兔子在黑夜裡紮眼的白,随着重力晃來晃去,鐘擺似的。
周其野盯着它撒癔症,腦子裡全是何時雨剛剛刀子一樣紮人的話。“異地戀”“分手”兩個詞繞着他腦袋轉圈圈,他神經質地握緊手機,手背上青筋繃起,指尖泛白,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兒做錯了讓何時雨有了想分手的念頭。
他知道自己腦子有病,但他克制不了,他隻要一想到有一天何時雨要和自己分開,對别人笑朝别人撒嬌,就感覺渾身發冷,心尖剜了肉似的疼。
不,堅決不行。
他松開快要捏碎的手機,沒管那一連串的未接來電,撥通何時雨的電話。
嘟──嘟──嘟──
電話每響一聲,周其野的心就攥緊一分,他屏着呼吸,靜默地等待着命運的宣判,等待命運鍘刀落下的瞬間。
“喂?”
電話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還沒睡?”
周其野嗓子有點啞。
“我寫題呢,你到家了嗎?”
“還在路上。不要學太晚,早點睡覺。”
“知道啦!”何時雨應道,而後又講悄悄話似的,放低了聲音,“我還等着和你一起考到b 市呢。”
周其野怔愣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好,我們一起去b 市。”
何時雨聽出他情緒不對,耍寶一樣哄了幾句,這才道了晚安挂斷電話。
周其野把手機從耳邊挪下來,手指磨蹭着手機的邊角,腦海裡回放着何時雨的承諾。
他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因為這句不算承諾的承諾,撫平了,熨帖了,像倦鳥終于飛回了靜林,像孤舟終于飄回了岸邊。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
周其野沒讓司機大哥開進去,直接在小區門口下了車。
保安室的大爺認識這個高檔小區裡的每一位業主,自然也認得這個每天早上雷打不動出門晨跑的帥小夥。
他打開窗戶,熟稔地打了個招呼:“小周,回啦?”
周其野點頭示意:“嗯。您值晚班?”
“嗨!小李子他老娘病了,一直瞞着,這不昨天給家裡打電話,他老子沒兜住,說漏嘴了,這才讓他知道,連夜就趕回去了。臨走還不忘托付我幫他替個晚班,怕經理開除他。唉,這孩子也是命苦。”
小李子是保安隊離最年輕的一個,人長得精神闆正,對工作熱情負責,平時還總上門看顧一下獨居老人,對小區的安全比對自己還上心,小區裡的老頭老太太提起他沒一個不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