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過去的不知道多少次一樣,何時雨慢吞吞走在前面,周其野錯後半步跟在後面。
學校大門燈火通明,遠遠地,從保安室的玻璃朝裡看,能看到保安大爺守着年紀比他倆還大的老電視看新聞聯播。折疊門隻留了一道小縫隙,這個點經常有晚訓的體育生進出。
何時雨想回頭跟周其野說些什麼,但嘴還沒張開,眼角餘光就瞥見攆狗似的蔣正德。
蔣正德晚飯後照例巡視校園,正想去保安室和老張一塊兒看看新聞聯播,就注意到一前一後走在一起的兩個異性學生。
異性學生?!
蔣正德迅速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腦袋裡的防空警報全方位無死角的拉響,為防引起人警覺,他就近躲在旁邊的綠化垛後面,露出來的眼睛死死盯住前面的兩位犯罪嫌疑人。
敢在他蔣正德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還是太嫩了!不知道他老蔣的外号是什麼嗎?
小情侶粉碎者!
來吧,讓他見識見識到底是誰敢頂風作案,把他老蔣的耳提面命丢到腳後跟當鞋墊踩!
眼見人即将走出校門,蔣正德馬上就要跳出來開展逮捕工作。
前面的兩人對後面的情況無知無覺,似乎停下來要說些什麼,蔣正德瞅準時機,以運動會跑五十米的姿态飛一樣地沖出去。
紮着馬尾辮的女生恰好回頭,蔣正德立刻瞪大眼睛要看清是誰。
看得時候腿也沒閑着,風火輪似的狂掄。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女生的臉徹底轉過來。
“哎呦!”
不知道哪個缺大德的,擺了塊兒石頭杵在道中央,他一心二用地又要看清犯罪分子的臉又要追捕嫌犯,當然分不清精力看腳底下。
蔣正德被這塊不大不小的石頭絆了個踉跄,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沒有臉着地,前面兩個頂風作案的小情侶也有所察覺地回頭看。
何時雨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畢竟誰會在大晚上的追狗攆兔子玩警匪遊戲。
就是有。
“我草我草我草蔣主任!快跑!”何時雨在看清蔣正德的第一眼渾身的汗毛就立了起來。
媽的,蔣正德這瘋子,大晚上的神出鬼沒的,真他媽當卧底的好料子!
見周其野還一臉狀況外,何時雨扯着他胳膊就往前跑。
開玩笑,這要是讓蔣主任逮住了,他倆誰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蔣正德踉跄幾步穩住身形,眼瞅着兩名嫌犯要逃逸,一秒不停地就邁開腳繼續掄風火輪。
“站住!我知道你們是誰了!給我站住!”
他扯着嗓子喊得臉紅脖子粗,腳下的速度一點沒減。
周其野被拉着跑了幾步,回頭看了眼窮追不舍地主任,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大門口,迅速理清思緒。
“這邊。”
何時雨懵逼地跟着周其野拐了個彎,她轉頭瞥了眼越來越近的蔣正,眼一閉牙一咬,選擇相信周其野。
爺爺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蔣正德驚疑地發現前面兩個人跑得越來越快,甚至沒有在大門那裡停留,反而是換了個方向一路狂奔。
小兔崽子們,心眼還挺多。
蔣正德朝保安室裡躍躍欲試的老張打了個手勢,示意暫停計劃。
原本是打算在兩人跑到門口的時候聯合老張來個甕中捉鼈,沒想到這倆還挺精,竟然換了個方向跑。
哼,殊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他老蔣幹這麼多年是吃素的嗎?
通知老張啟動計劃B,蔣正德腳下加速,順手抄起挂在折疊門上的大喇叭沖就要前面喊。
開機——
“好一朵茉莉花喲,好一朵茉莉花——”
蔣正德手忙腳亂地找關閉鍵,結果不知誤觸了哪,喇叭裡又切了首歌。
“我從山中來,帶着蘭花草~”
前面逃命的何時雨差點笑岔了氣,被周其野無奈地半摟半抱着拖着向前,帶着電流音的大喇叭在後面繼續喋喋不休地唱着。
他幹脆破罐子破摔,任由手裡的喇叭沒命地嚎叫,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把那兩個小兔崽子緝拿歸案。
何時雨感覺像有一隻成了精的喇叭邊唱歌邊蹦跶,聲音随着蔣主任的跑動忽上忽下,更搞笑了。
“先别笑了,一會兒我去引開他,你從側門跑。”周其野帶着人跑到了車棚,蔣正德追得很緊,時間緊迫,形勢刻不容緩。
何時雨很冷靜:“不行,蔣主任同夥多,側門外準有埋伏,我現在出去就是自投羅網。”
周其野看她一眼,對蔣主任這麼了解,顯然是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老兵。
他們倆蹲在車棚裡的鐵架子後面,蔣主任的腳步聲愈發明顯,喇叭的音樂已經被他關了,失真的電流音漸漸飄過來。
“别躲了,别再做無謂的掙紮,我知道你們躲在哪。現在自己主動出來,别等我去抓你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何時雨小心翼翼地露出半隻眼睛,暗中觀察蔣正德邁着四方步胸有成竹地四處搜尋,眼瞅着就要接近他們的位置。
她咽了咽口水,轉回頭小聲催促周其野:“好了沒?”
周其野手上動作不停:“馬上。”
四周一片寂靜,隻有風聲刮在耳邊的輕微聲響。
正因如此,蔣正德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和拖沓的腳步聲,才會顯得如此明顯。
何時雨再次小聲催促:“快,他好像已經走到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