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野被如來神掌打出内傷,悶咳幾聲,在王紅梅慈祥的注視下隻能硬着頭皮裝乖巧腼腆内向小男孩。
何時雨在旁邊憋笑,什麼時候見過蔑天蔑地高冷機器人露出過這一面。
王紅梅是個熱情豪爽的東北大姨,再加上周其野是個臉皮薄的,就更想逗弄他。
在王紅梅問到他有沒有喜歡的小丫頭的時候,周其野徹底投降,把求救的視線投向何時雨。
何時雨憋笑快憋出内傷,收到周其野的求救信号,帶着掩不住的笑意替他解圍。
“王姨我剛看角落那桌好像叫你了。”
王紅梅果然停下話頭,忙道:“是嗎?那你們先吃,我忙去了,快到飯點了,你張叔一個人忙不過來。”
說完就邁着小碎步走了,隻留下一個風風火火的背影。
周其野長舒一口氣,脊背放松靠到椅背上。
甄巧先動了筷子,光顧着看戲,肚子都快餓扁了。
何時雨也夾了塊魚肉,她拿起子把玻璃瓶裝的可樂起開,瓶身的冰水汽沾了一手。
“王姨這店衛生合格,不用擔心。”
何時雨見周其野拿着筷子沒動作,勸道。
甄巧把臉從碗裡擡起來,明白了個大概,也跟着一起勸。
“野哥你就吃吧,誰吃誰迷糊,地道東北菜,保你一次就吃饞了。”
周其野覺得再糾結下去就太矯情了,而且眼前這桌菜色香味俱全,雖然自己吃慣了清淡的,但不代表他失去了味覺。
周其野把筷子對準了桌上看着最清淡的尖椒幹豆腐,配着米飯一起送進嘴裡。
何時雨笑眯眯地看着周其野一口接一口吃飯,簡直與有榮焉:“好吃不?不是我吹,就我這眼光,絕了。”
周其野不像甄巧跟餓了三百年似的,他始終斯斯文文的,細嚼慢咽。
“嗯。”周其野點頭。
腦子裡閃出家裡飯桌上十幾年如一日的水煮綠色有機蔬菜,周其野終于明白為什麼有人這麼愛吃飯了,原來他以前吃的都不叫飯,叫維持生命的必需品。
何時雨拿起手邊的汽水跟周其野的碰了一下,動作間懸浮的小冰粒磕到瓶身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周其野,你看過那篇雜志嗎?《各種普通的食物最好吃的時刻》,張春寫的。”
周其野搖頭;“沒看過。”
何時雨興緻勃勃:“我當時第一次讀到簡直驚為天人,特地把它剪下來粘在我的本子上,每次看都自動分泌口水。”
“薯條沾冰淇淋、熱饅頭夾紅燒肉和油條、莴筍涮牛肉火鍋......”
何時雨說着又猛吞口水,扒了幾口飯露出懷念的神态。
“唉,簡直是我童年白月光,那作者寫得太香了。”
“但我最喜歡的作家還是汪曾祺,我房間書架上大部分都是他的書,每次半夜閑着沒事看,都餓得想把書啃了。”
周其野看她說話時亮晶晶的眼睛,心跳漏跳一拍。
何時雨看他不說話,問道:“你喜歡哪個作家?”
周其野:“高斯。”
甄巧總算吃飽了,她擡起頭,有點懷疑是自己把飯吃進了耳朵裡。
“誰?”
周其野:“高斯的《算數研究》。”
何時雨張了張嘴,沒說話。
這就是學霸的世界嗎......
何時雨又給甄巧夾了口菜,雖然甄巧說自己吃飽了。
學習已經趕不上了,飯量總得努努力。
*
“我出去了。”
周其野今天的晨跑鬼使神差的換了一條路線。
“團結小賣鋪”的招牌映入眼簾,周其野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再跑近一點,周其野看到了坐在門前石桌上吃早飯的何時雨,一邊還戴着耳機嘴裡嘟囔着什麼。
何時雨腳邊有輛灰藍色的貓,懶洋洋地趴在何時雨腳邊曬太陽。
何時雨先跟他打了招呼。
“周其野?”
周其野放慢一百倍的腳步頓時轉了個方向,朝何時雨走去。
“吃了嗎?”何時雨示意周其野坐旁邊石凳上,随口問了一句。
周其野沒答,看向何時雨身邊的大肥貓:“這是你養的貓嗎?”
何時雨呼噜一把二丫:“不是,它是一隻喜歡自由的流浪貓,隻不過把我家當自動刷新點了,一靠近就自動刷新物資,每天晚上還來這睡覺。”
“不過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二丫。”
周其野覺得這一人一貓在某種程度上非常合拍。
一個流浪但但又不十分流浪,光看貨車般的體型和光滑亮麗的皮毛就知道何時雨把它照顧的多好。
一個連給貓取名都十分有個人風格。
何時雨:“一起吃吧,正好買多了。”
周其野表面推拒,實則屁股分毫不離凳子。
何時雨把裝油條的袋子推給他,又進屋拿了碗勺給他舀豆漿。
周其野接過之後道謝,轉回頭對着面前的碗發愣。
何時雨催他:“愣着幹啥,快吃啊,一會兒涼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吃早飯。”周其野道。
何時雨有點驚訝:“啊?為啥啊?”
周其野聳了聳肩:“因為我媽覺得,炸油條的油是經年使用的地溝油,榨豆漿的豆子是美國佬研究的迫害中國人的轉基因大豆。”
何時雨瞠目結舌。
“...哈哈,阿姨想象力還挺豐富的哈...”
周其野不置可否,撕了一半油條捏在手裡。
何時雨:“你把油條在豆漿裡稍微泡泡,更好吃。”
泡在豆漿裡?
周其野半信半疑地照做,猶豫着嘗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好吃。
何時雨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怎麼樣,是不是特香?”
“美好的一天從淹死一根油條開始,嘿嘿。”
周其野默默像一頭(優雅的)牛一樣橫掃一大份早飯。
把何時雨給甄巧買的那份也吃了。
何時雨最後隻好又重新給甄巧買了一份,差點遲到。
周其野羞愧地低下頭,剛想說對不起就打了個嗝。
何時雨:...如何遠離一隻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