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一張拉滿弦的弓,兩把彎刀反手握在掌中,目标直指阿英的脖頸。
阿英仿佛沒有反應過來一般,隻是一動不動站在那裡,就連臉上的神情都沒有變過。
唐愈親眼看見田尋的彎刀交錯而過,它們斬在阿英的脖子上,發出金鐵交擊的一聲“噌!”
田尋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對,那聲音根本不是刀刃如肉的聲音。
在他眼裡,彎刀分明砍進了阿英的身體,隻是那種骨肉的挂礙感并沒有傳來,他仿佛斬在了泡影裡。
彎刀斬空了!
是幻覺!
豐富的戰鬥經驗令田尋迅速冷靜下來,他一擊不成立刻飛身後退。
然而在唐愈和唐恩的眼裡,田尋根本沒有往他們這邊來,而是背對着門口在後退。
阿英與他的距離正在飛快拉近。
“小心!”唐愈大喊一聲。
正是這一聲,令田尋敏銳察覺到危機,他一下子清醒過來,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面對着唐愈。
那背後的是......
他想要扭身回轉,然而為時已晚,一隻看似柔弱卻力量驚人的手腕搭在了他的肩頭。
“哎呀,這些活牲都是很珍貴的,您可真是不小心,竟讓他們跑出來了。”
阿英的聲音從田尋耳旁傳來,那句話卻是對唐愈說的。
唐愈見田尋被阿英制住,手心裡都捏出了冷汗來,她盡量鎮定道:“我會小心的,你把他交給我吧。”
阿英聞言不為所動,她笑道:“侍者大人,這些活牲太不聽話了,不如我來替您殺了吧。”
話音落下,阿英一隻手抓住田尋,另一隻手悄然擡起,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攫住了田尋的心髒。
唐愈看着毫不動彈的田尋,一顆心止不住地下沉,眼瞅着阿英就要動手,她幹脆将手裡的剔骨刀扔了出去。
隻是那準頭實在不怎麼樣,剔骨刀斜斜地擦過阿英的臉,在旁邊的門闆上撞出咚的一聲然後掉在了地上。
此時,田尋終于動了,他體内的力量瞬間爆發,一下子就掙脫了阿英的鉗制。
阿英沒有意料到田尋竟然有這樣大的力量,她一時之間有點驚訝。
同一時間,一個人影飛快地略過衆人,徑直朝着廚房門口沖去。
那人正是楊明哲。
早在田尋沖出地窖的時候,他就跟着出來了,趁着田尋襲擊阿英的時候,他就悄悄躲在角落裡。
楊明哲的計劃是見機行事,如果田尋打得過阿英,那他就加入戰局,如果田尋打不過,他就趁着阿英被牽制的功夫逃走。
畢竟這裡的人都不是他的隊友,他沒必要跟着一起死。
當楊明哲看見阿英将要殺掉田尋的時候,就已經沖了出去,他拼盡全力跑出了畢生最快的速度。
他一下子就沖過了那道門檻,身後似乎傳來了驚呼聲,大抵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那都不重要了。
逃出生天的他将有大把的機會,這個副本雖然險境環生,但是連上天都在眷顧他。
楊明哲覺得自己一定可以活着離開副本,甚至還可以得到豐厚的道具獎勵!
隻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外面明明天光大盛,可是出了門後,他卻覺得周遭的光線很黯淡。
那感覺就像...在房間裡一樣!
楊明哲忽然打了一個激靈。
不對!不對!
腦海中好似有一個響鈴在瘋狂鳴鈴,楊明哲産生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一陣眩暈感襲來,他下意識甩了甩頭,然後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還在房間裡。
而此時,阿英就站在他面前!
“你想去哪裡?”阿英那清脆的聲音傳來,在楊明哲聽來卻覺得恐怖異常。
“我...”他一擡頭就對上了阿英那雙漆黑的瞳眸,嘴裡的話卡在了嗓子眼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種熟悉的恐懼感開始潮水般蔓延上來,逐漸淹沒了楊明哲,他感覺腦海中那根弦仿佛又斷了。
面對阿英的視線,比先前強烈百倍的恐懼感襲向楊明哲,他發現自己正無法控制地與阿英對視。
獵物已然入套,再沒有逃生的可能,所有的掙紮不過是走向死亡的哀歌。
那一瞬間,楊明哲仿佛看見了自己的結局,瀕死帶來的恐怖令他無法呼吸。
不斷的精神侵蝕之下,楊明哲心弦崩斷,當場陷入瘋癫。
“啊!!!”一聲走調的凄厲慘叫從楊明哲的喉腔擠壓而出。
他并沒有死去,但是此時再做不出多餘的動作,唯有抱着腦袋蜷縮在牆腳無助地像個孩子。
阿英沒有多給楊明哲一個眼神,她此時正盯着唐愈,嘴角的笑顯出幾分嗜血的意味。
“你竟然背叛天神?!”
鎮長告訴阿英,唐愈是天神派來舉辦慶典的侍者,可是這位侍者剛剛似乎是在保護那些祭品。
看來,她對天神并不忠心!
阿英項氏發現了什麼驚喜一般,兩眼都放出精光來,強烈的興奮使得她的聲音都有些尖利。
“叛神!叛神!!當殺!!”
此時的田尋和楊明哲對阿英來說,已經不那麼有吸引力了,在她看來,要是能殺掉這個叛神者,那将是更大的功勞。
更大的功勞意味着更多的賜福,那她将會更加強大!
“我才不是你們所謂的侍者。”唐愈皺眉道。
阿英哪管她說什麼,正一步一步地逼近過來。
她走得極慢,但是唐愈卻有一種無處可躲的感覺,仿佛被強大力量鎖在原地,唐愈整個人動彈不得。
站在她身後的唐恩更加不堪,他産生了與楊明哲同樣的感覺。
那種強烈百倍的恐懼感将他懾在當地,他除了瑟瑟發抖什麼也做不了。
唐愈勉強可以抵抗那種精神侵蝕,她提着剔骨刀戒備地看着逐漸靠近的阿英。
脫困的田尋并沒有獨自逃跑,他躲在角落伺機而動。
趁着阿英将目标鎖定在唐愈身上時,田尋動手了。
如同第一次一樣,他手提彎刀彈射而出,兩把彎刀交錯的點就是阿英的脖子。
上一次是被阿英的幻覺影響,這次阿英一門心思放在唐愈身上,田尋笃定自己可以斬下她的頭。
經常砍頭的人都知道,刀刃很容易被堅硬的骨頭卡住,所以要想一刀砍下人頭,那是需要極大力氣的。
不過田尋恰好不用擔心這一點,他覺醒的技能就是巨力。
所謂一力降十會,彎刀在手,就沒有他拿不下的人頭。
隻是這一次仍舊與計劃有所出入,田尋也依然沒能砍翻阿英,甚至于這一次他的刀都沒有沾到阿英。
他明明記得自己看準方向,可是當他揚起彎刀時,面前阿英的身形漫起一股水波紋,漸漸消失了。
與此同時,真正的阿英出現在了田尋的身旁,在他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阿英擡腳将他踹了出去。
阿英的力氣極大,田尋宛如一個破布偶一般,被踹得砰一聲砸在牆壁上,震下簌簌灰塵。
唐愈不确定自己是否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反正田尋半天沒能爬起來。
“真是下賤的東西。”阿英雲淡風輕地說道,那語氣既高高在上又理所當然。
她是得到過天神賜福的人,跟這些卑微的人類根本不是同類。
唐愈剛剛情急之下扔出了剔骨刀,此時手上連個趁手的家夥都沒有。
她皺着眉頭看有些癫狂阿英,誠心實意道:“你這種情況已經很嚴重了,要趕緊接受治療才行。”
阿英有些莫名其妙:“什麼?”
唐愈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認真道:“你可能是躁狂加上反社會人格,說不定還有點人格分裂,不過沒關系,按時吃藥就行。”
阿英:“......”
看着一本正經的唐愈,阿英簡直要氣笑了,她覺得自己真是笨,竟然會浪費時間聽一個叛神者的話。
“呵,呵呵...”
阿英嘴裡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面上卻不帶一絲笑意,她現在滿腦子隻想着殺掉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
“完了完了,要死了...”唐恩抱着腦袋不斷念叨着,他現在已經被恐懼淹沒,幾近崩潰的邊緣。
唐愈也感受到了那種死亡的威脅,但是她卻并沒有覺得有多麼恐懼,仿佛那根感覺害怕的神經已經生鏽了一般。
阿英一步一步靠近,她想要享受獵物恐慌懼怕的反應,可是唐愈就像吓傻了一樣毫無反應,這讓她略微感到無趣。
就在阿英的手要捏上唐愈的脖子時,她看到唐愈的眼神偏移了一寸,就像忽然被某種事物吸引了注意力一般。
她下意識地想要轉頭去看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房間之中響起了“咻”的一聲。
那是空氣被某個高速移動的物體劃破所發出來的聲音,那東西速度快到甚至連人眼都無法捕捉。
隻是極短暫的一瞬間,阿英身上就綻開了一朵血花。
阿英有些訝然低頭,很快伴随着一聲“噗”,她的胸口又是一朵血花。
這一幕不止是令阿英愣住了,屋子裡面其他人同樣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