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邊還有一個戴着紅圍巾的女人蹲着,一頭長發卷曲又淩亂,幽幽的目光看過來跟個女妖怪似的。
“你!你們竟敢害我!”楊明哲強撐着精神說話。
幽暗的煤油燈光下,他認出了唐愈兩人身上沖鋒衣,知道兩人是副本參與者,還以為他們是要謀财害命。
唐恩的腦袋磕到牆壁上,這會兒正捂着頭痛得不想說話。
唐愈直勾勾盯着楊明哲,認真問道:“你覺得味道怎麼樣?”
楊明哲:“???”
這場談話随着楊明哲的昏睡戛然而止,唐愈惋惜地看了楊明哲一眼。
她的腳邊躺着另一個人,就是從第一天昏到現在的田尋。
當時唐愈在地窖裡發現來兩個人的時候,她一眼就認出了田尋,本着熟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唐愈決定施救一番。
她精心熬出的一鍋馬賽克濃湯分成兩碗,田尋和楊明哲一人一碗。
楊明哲醒了,可是田尋卻沒有醒,唐恩不放心地去探了探鼻息,發現他還活着,便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問題就很有意思了。
鎮長和阿英口裡的“活牲”到底是什麼?
整個地窖裡除了這兩個人以外,沒有别的活物,這樣一來,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這個鎮子竟然吃人!
唐愈和唐恩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這一點。
“唐愈姐,怎麼辦?”唐恩說話的聲音忍不住打顫。
唐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人,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現在算是明白一開始那種違和感是怎麼回事了,原來這個小鎮一直在搞着這種邪惡的祭祀活動。
如此看來,他們崇拜的那個勞什子天神,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話又說回來了,老金幹什麼要讓她來料理祭品呢?
搞得她跟個變态一樣,早知道是要煮人,她指定不能答應!
唐愈猶豫了半晌,她湊近唐恩悄聲道:“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就想辦法跑路。”
此時阿英可能正在哪裡監視着他們,可不能讓她發現不對。
唐恩指着田尋和楊明哲兩人擔憂道:“那,那他們怎麼辦,鎮長到時候不會真要吃了他們吧?”
唐愈看了人事不省的兩人一眼,道:“先等他們醒了再說吧,要是能跑就一起跑。”
說完,兩人假裝若無其事地出了地窖。
唐愈走在最前面,剛從地窖口冒出來,就怼上了阿英那張放大版的蒼白面孔。
好在唐愈是個大心髒,這種驚吓場面見多了已經習以為常,不然換了旁人早就驚叫出聲了。
盯着阿英臉上意味不明的笑容,唐愈不動聲色地将剔骨刀提在手裡。
“怎麼了?”她問道。
阿英的目光企圖越過她看清地窖裡的情形,可是被擋住根本看不見,她頓了頓才道:“你們在下面幹什麼?”
唐愈無所謂道:“查看一下祭品的狀态。”
“那些活牲啊?”阿英的笑容變得詭異無比,她漆黑的雙目中閃過幾分惡意與貪婪,“怎麼樣,是很棒的祭品吧?”
不知道怎麼回事,唐愈莫名不喜歡阿英的語氣,她很少讨厭一個人,但是眼前的阿英令她感到厭惡。
就在唐愈忍不住要提刀砍人的時候,阿英直起了身給她讓出空間。
“需要我幫忙嗎?”
唐愈默默爬出地窖,轉身将唐恩也拉出來,然後鎖住了蓋在地窖上的木闆。
“不需要。”
阿英有些不甘心地道:“難道現在不宰殺活牲嗎?”
她說得理所當然,仿佛地窖裡那兩個活生生的人,真的隻是兩隻牲口而已。
唐愈不答反問,“你是活人對吧?”
她之所以敢這麼直言不諱,是因為方才阿英離得極近的時候,她明顯感到了阿英身上的熱氣,那時屬于活人才有的生氣。
雖然詭異降臨後,人類幾乎百分之九十九死亡,幾乎沒有人能夠生活在詭異肆虐的世界裡。
但是唐愈覺得自己就是個例外,例外有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比如孤崖鎮上,就存在着很多例外。
阿英頓了一下,蒼白的臉上露出更大的笑容,她道:“你真是愛開玩笑,鎮子裡難道還有死人?”
唐愈默默看着她,心裡補充道:有,阿湯嫂就是。
她剛進入副本的時候,第一個接觸的居民就是阿湯嫂,那時她就感覺到阿湯嫂身上有一種沉沉暮氣。
後來經過鎮長的證實,阿湯嫂已經死了許久了。
如她一開始猜測的那樣,這個鎮子是活人與死人共存的。
至于為什麼這裡的人死了仍然能夠生存在鎮上,而活人在詭異降臨後依然能安然無恙地生活在這裡,或許正是因為豐收慶典。
慶祝豐收,感恩天神,聽起來是一個多麼樸實又頗具民俗的節日。
然而那背後是無數個吃人的邪惡祭祀,光是想想就讓人無端地毛骨悚然。
現在想來,鎮上居民對于他們這些參與者的奇異目光也有了解釋。
那種粘膩的善意與熱情。
他們這些人在鎮民眼裡根本不是異鄉來客,而是能為小鎮帶來無上福祉的祭品。
這樣的福祉則需要他們的性命來交換。
隻能說,有時候人比惡鬼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