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不自覺後退了兩步，沒成想踩到一塊凸起，惹得身後一位膘肥體壯的女人慘叫起來。那壯女人當即抽出被踩的腳，擡起來猛踹過去，踹得小個子捂着屁股跌在地上。

“沒長眼睛啊？！”

小個子叫苦不疊，心道，我眼睛長前面又不長屁股上……

曲裾女郎揮袖轉身道：“莫再浪費時間了。”

小個子咬牙從地上爬地，扶着屁股一瘸一拐插在壯女人和荷笠中間。

荷笠瞧着他的背影，越看越眼熟，半天才恍然，這不就是星艦内廁所外撞了他肩膀的那個小家夥嗎？當時他還以為是個個子小巧的孩子，沒成想竟是個成年男子。

依次穿過牆門，荷笠望了一圈，眼前花紅柳綠的商鋪如環山公路擺得密密麻麻又井然有序，他眼尖地看到正對面一家商店大門口的櫥窗裡懸立着的俊美公子，正是11。此刻櫥窗前圍着幾位衣着不凡的少男少女。

荷笠心中微動，難道是要買走11？！

這可不行！他望着快步行進的女郎，下定決心喊道：“姐姐！可以給我三分鐘嗎？我去去就來！”也不知道錯過這次什麼時候能再來了。

女郎皺眉看來，看清是這位放狗咬人的年輕男孩後，眉頭一松，道：“隻此一次。”

“謝謝姐姐！”荷笠揚起笑臉，沖對面跑去，帶起的風吹起他微長的短發，灌滿他寬松的淺黃色恤衫。

當他跑到商店前，櫥窗前的人已經散去。他叫住轉身進店的女店員，喘着氣道：“你好，我要買單！”

女店員依舊是昨日沉默寡言的那位，見來了客人，又機械地走了出來。

“買哪個？”顯然她已經不記得荷笠了。

“他！”荷笠指着身側的高大櫥窗。

女店員瞟了一眼，看清是11後，不可思議地挑了挑眉。

她低頭調出操作面闆，一邊打單一邊道：“這邊需要你支付四……”

四十芯币還沒說出口，荷笠便搶先道：“十萬芯币是吧？！我帶齊了！請問怎麼轉你？”

“……好，您擡手。”荷笠舉起右手，卻被女店員拉起了左手，點了兩下手腕間的手環，隻聽“叮咚”一聲，操作面闆便響起一個歡快的聲音：“到賬十萬芯币——”

收完錢後，女店員道：“請問您現在領走還是送貨上門？”

荷笠正要說“送貨上門”，卻突然想起他住在哪都說不清，隻好道：“我現在帶走吧。”

他跟着女店員走進商店，隻見她在櫥窗上點了幾下，那櫥窗裡晶藍的水霎時消散不見蹤影，原本懸立的男人長靴點地，飄舞的發絲乖順地落在兩肩。

女店員回頭道：“您需要立刻喚醒跟你走，還是直接扛回去？”

荷笠回過神，忙道：“請喚醒吧，麻煩了！”

扛着個大男人滿街跑也太不像話了，又不是豬八戒背媳婦……

随着女店員的操作，男人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露出一對清冷淡漠的紫瞳，與荷笠明亮清澈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荷笠彎起眼角，朝他揮了揮手。男人眼波微動，歪了下頭，不解何意。

嘩的一聲，女店員揮開櫥窗，催促二人：“11号喚醒完畢，您可以領走了。”

“好的，再見！”三分鐘馬上到了，荷笠也管不了那麼多，牽起11的手便向外跑。

他跑得額尖沁汗、渾身發熱，唯獨一隻手仍舊冰冰涼涼，他回頭看去，發現11正低眸望着自己。眼見離大部隊越來越近，荷笠握緊了相牽的手，低聲道：“别害怕。”

走到那群人面前，荷笠不慌不忙道：“各位，久等了！我們出發吧。”

瞧着突然多出一人，幾人神色各異，但礙于綠豆眼中年男的前車之鑒都未多言。

曲裾女郎打量了一番11，又看向二人交扣的手，了然一笑，揮袖道：“走吧。”

一行人彎彎繞繞走了半天，終于在數層之高的角落處，匾額書着“飼料鋪”的灰布簾前停下。

似有感應，灰布簾随着女郎的靠近自動掀開，待所有人都穿過時又自動放了下來。

一進門，便聽無數道聲音此起彼伏，皆是道：“辛姐好。”與大型機器烏隆隆的噪聲裹挾在一塊兒，壓入人的耳膜。

被叫作辛姐的女郎略一點頭，便帶着幾人徑直走到牆根，當衆人皺眉不解時，牆又融化了，顯出一道窄門，窄門後是一條幽深的隧道。

這窄門僅容一人通行，荷笠拽了下狗繩示意李逵先走，自己則回頭對11道：“我在前面，你在後面。”

卻見11淡然無波地玩着頭發，沒有要走的意思，搞得本想松開的荷笠又牽緊了手，溫聲道：“跟我走吧。”

那雙紫瞳盯着他的臉看了會兒，又低眸看了會兒相握的手，終是願意邁步了。

荷笠朝他笑了笑，回頭跟着前人行進。

不一會兒，隧道的盡頭又出現了一道嶄新的裂縫。在幾人依次穿過後，身後的縫隙則恢複成毫無瑕疵的牆壁。

衆人眼前是面透明隔音的長玻璃 ，玻璃之内是琳琅滿目的高端儀器，一絲不苟的實驗人員。大家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穿行在密密麻麻的儀器間。奇怪的是，他們眼神中都帶着一股癡迷的狂熱。

在衆人扒着窗戶往裡看時，女郎道：“這便是未來幾個月你們幾人實驗的地方。至于要做什麼，怎麼做，我給你們的項鍊裡有具體介紹，今晚你們可以在宿舍好好研習一下。”

荷笠将吊墜夾在指腹間摩挲了一番，好奇不已。

女郎又道：“為了防止污染，實驗區域需要統一着裝。跟我來領防護服。”腳步剛起，她頓了下，目光掠過荷笠身邊一大一小的兩隻，淡聲道：“明日正式投入計劃時，我不希望看見閑雜動物和AI出現。”

荷笠尴尬地收緊兩手，将一人一狗拉得更近，幾乎緊貼着自己了。他讪笑道：“抱歉哈哈，下次一定。”

幾人跟着女郎步入隔間，女郎在電子屏上按了兩下，牆櫃立馬彈出來一格。櫃中，躺着四套相同的白色護服。

而女郎逐一檢查發放給他們時，他們才意識到并不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