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應很慢,許久,才吐出兩個字:“酒店。”
“什麼行李都沒帶吧。”饒婕歎氣。
洛錦書乖乖點頭。
他走得突然,如果不是嚴靖沉送來衣服,今天還得去一趟服裝店才能來見饒婕。
“你呀。”饒婕雙手抱着手臂,無奈聳肩,“要走就把行李收拾好嘛,再把他的信用卡銀行卡都拿走!報複性消費一下!”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饒婕很清楚,洛錦書肯定不會這麼做的。
結婚前他視畫畫為生命,結婚後,他也并不在乎金銀錢财這些黃白之物。
否則怎麼可能受得了跟聞籍吃兩年多的苦?
“你們這次的展覽很多人去吧?”洛錦書吃下一塊巧克力,眼裡藏着隐隐的豔羨。
讓自己的作品被世界知道,是每個藝術生的夢想。
洛錦書也不能免俗。
饒婕把嘴裡的冰棍扔到垃圾桶裡,端詳洛錦書平靜的臉龐。
“人是很多啦,不過……你知道我這次在倫敦看到什麼了嗎?”
洛錦書疑惑地睜大雙眼。
一個他從沒去過的城市,能有什麼呢?
“你的畫!”饒婕激動喊道。
洛錦書不解複述了一遍:“我的畫?”
他的畫怎麼會出現在國外?
而且,他已經許多年沒有正式畫過一幅畫了。
“當然,我不會認錯的。”
饒婕雙眼亮晶晶:“你記得畢業前我們系的大拍賣嗎?”
洛錦書不可置信地扇動眼睫:“那一次?”
每個學校的大四學生,在畢業前都會把帶不走的東西發到校園群大甩賣,京大也不例外。
藝術系的學生們東西更多,尤其是他們的作品和作業,無法像日用品一樣衡量價格,帶也帶不走,扔了更可惜。
所以,每逢畢業季,藝術系都會組織一場“藝術拍賣會”,支持校内外所有人參加,作品均為匿名,不設底價,拍出一件算一件。
洛錦書貢獻了九幅畫,全都賣了不菲的價格。
“沒錯,肯定是那時候賣出去的,不然還有什麼渠道能買到?”
說起這件奇遇,饒婕也很不可思議:“我問過畫廊經理了,那幅畫不賣,隻供觀賞,看來買主特别喜歡。”
“就是可惜那裡不允許拍照,不然我就拍下來給你看看。”
洛錦書含着來自倫敦的手工巧克力。
甜蜜的滋味融化在嘴裡,不禁讓人升起幾分對異國的向往。
“是哪一幅?”
饒婕:“盼晴。”
“盼晴?”洛錦書怔了一下。
不是那九幅畫的任何一幅。
而是,他當年送給嚴靖沉的生日禮物。
“洛錦書,你居然偷偷畫我!”
“沒有偷偷。”隻是忽然看見了,就畫下來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吧?該不會,你對我一見鐘情……”
“你還想不想要了?”
“要,當然要!”
“我要把它裱起來,放到卧室的床頭,天天看!”
原來,那幅畫并沒有挂在卧室的床頭,而是挂在了,異國他鄉的畫廊裡。
“你怎麼了?”饒婕伸手在洛錦書的眼前晃了一晃。
洛錦書醒神,若有所思地移開眼:“沒事,想起大學時的事情了。”
太多無人知曉的秘密在他和嚴靖沉心裡。
好笑的是,最了解他們之間關系的人,竟然是聞籍。
過往的回憶越是清晰,洛錦書的表情就越是落寞。
饒婕瞧着洛錦書漆黑中滿是憂郁的雙眸,打開手機看了兩眼:“我們去看畫展吧,叫上小鯉魚。”
*
“你們倆啊,真不愧是搞藝術的,出來玩還看畫展……”
蕭鯉坐在美術館的階梯前等待已久,一見二人就黏了上去,連聲發牢騷。
他一頭卷毛,年紀很輕,滿眼的清澈單純,看到洛錦書,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笑嘻嘻道:“錦書,你最近又好看了。”
“有嗎?”
饒婕仔細端詳洛錦書,不得不承認,蕭鯉說的沒錯。
洛錦書本就生得美,昨晚大約哭了一場,又沒睡好,眼眶紅彤彤的,臉色蒼白,倒更顯得惹人憐愛。
“唉,你天生麗質你不懂。”蕭鯉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圓鏡,照着自己的臉臭美。
洛錦書無奈輕笑。
秋末的風刮得地上的落葉如海浪般卷起。
洛錦書被兩個朋友一邊一手抓着往美術館裡走,一片五角楓葉忽然從眼前飄過,洛錦書回頭望去,隻看到無人的街道上一棵棵楓樹枝頭滿葉。
“怎麼了?”饒婕問他。
洛錦書搖了搖頭:“沒什麼,走吧。”
他大概是魔怔了,才會覺得嚴靖沉就在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