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奧莉尼斯卻輕輕掠過了他的提議,轉而擡起握緊魔杖的右手,“清理一新。”
在老煉金術師驚訝的視線中,斜斜敲打塔樓的雨珠倒卷而起湧入窗戶,翻卷舔舐每一寸塵埃和苔藓,混湧成泥水順着外壁淅瀝落下。
“窗台有人!找掩體——向上攻擊!”
零零散散的光芒躍入眼前,奧莉尼斯随手一揮,歪了準頭的攻擊魔法便斜斜擊中城堡,點亮了厚重的防禦魔紋。許久未曾啟用的防禦體系緩緩運轉,不時吞沒四濺的魔法,倒映出層層魔力流波。
“恢複如初。”仿佛對下方的混亂無動于衷,也對攀緣的攻擊無動于衷,奧莉尼斯繼續揮舞魔杖。
這裡太冷、太濕、太靜、太舊。
但沒關系。
她總能為親人準備最好的。
随着魔杖翩跹,所指之處紛紛亮起晶瑩白光,城堡坍圮、破碎、鏽蝕、老舊的地方緩緩拆解變形,時間魔咒成功繞過防禦魔紋的惡咒偵測,細緻無聲地磨平曆史的痕迹,将冰冷的囚籠緩慢重塑。
在煉金術師驚愕的目光下,沉沒的艦船被魔法硬生生從歲月湖底拽出,重新豎起偉岸風帆。
倒流整座城堡的消耗過于龐大,尼可·勒梅很快便發覺懷抱中的身軀開始搖搖晃晃,稍稍被捂熱的體溫也迅速流失。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更堅定地環裹住此刻分外需要支撐的弟子,右手将奧莉的拳頭連同魔杖一并握緊,放開了對魔力的控制。
“清理一新。”
在尼可·勒梅那如山巒川河般沉穩延綿的魔力的引導下,原本洶湧的魔法轉而偏向柔軟,仔細撫過城堡每一寸濕潤的縫隙,黴斑、污垢、泥土、蟲蟻紛紛落下,被倒灌的雨水沒過、包裹、沖刷,如同剔除沉疴一般滲入大地。
“恢複如初。”
被滲透腐蝕的縫隙緩緩閉合。
“火焰熊熊。”
沉寂數十年的壁爐和火把燃起暖光。
“火焰熊熊!”
突然爆炸的火星燒幹了城堡裡潮濕的水汽。
“四分五裂!”
岔路的石闆門轟然垮塌。
“霹靂爆炸!”“四分五裂!”“四分五裂!”奧莉尼斯的魔力愈發狂躁,撕扯着尼可·勒梅的魔力也開始躁動,“四分五裂!”“四分五裂!”
“粉身碎骨!!!”
她的喘息愈發急促。
她的四周隻剩殘垣。
“奧莉,”尼可·勒梅歎息,“粉碎咒是沒辦法修複的。”
“……”破壞分子默不作聲,隻是稍稍擡了擡魔杖,“消失無蹤。”
被撕成碎片的吊鐘登時消失。
“恢複如初,”石塊慢慢拼湊成型,“恢複如初,”破碎的樓梯扶手重新組合,“恢複如初,”一切重歸原樣。
嶄新的紐蒙迦德溫暖又幹燥。
奧莉尼斯精疲力盡地靠上尼可·勒梅的肩膀。
“你們在玩什麼拼房子遊戲?”
天台上響起不耐煩的問話,是坐着飛毯降落的巴蒂·克勞奇。青年不愧為曾經帶領斯萊特林拿下魁地奇冠軍的追求手,在紐蒙迦德守衛戰中同樣展現了登峰造極的飛行技術,居高臨下耍弄無數傲羅,準确擊碎所有升空掃帚,攪得整個地面不得安生。直到缺失了煉金術師的輔助,才慢慢拉高距離,由攻轉守。此刻幹脆脫離了戰場,皺眉注視抱在一起的一老一小。
“再不走我們都要當格林德沃的室友了。”
太好了!阿不思沒趕過來!
還有轉圜的餘地!
“現在走!”提起的心髒終于落了肚,尼可·勒梅一把抱起不肯挪動的奧莉尼斯,用厚重的袍子三兩圈裹緊顯眼的金發,揣到懷裡後就往飛毯上爬。
來日方長。
老煉金術師側頭注視着金發小女巫那比火絨草還要脆弱蒼白的小半張臉,在心裡默默地想。
他總能讓奧莉接受這一切的……
“水牢。”
毫無預兆,魔力噴發。
漫天水絲瞬間凝固,聚雨成瀑極速流轉,咆哮着向飛毯卷來。
“厲火。”
奧莉尼斯一勾魔杖,報死鳥從指尖振翅高飛發出一聲啼叫,魔鬼的火焰頓時點燃了水流,向着大地降下平等的死亡。
Fiendfyre,來自地獄的魔鬼的火焰——它一旦出世就不再受控,追殺一切可以燃燒的物體,越來越大,越來越強,不分敵我,不舍晝夜,永不停止,永不消退。
小小的報死鳥在水流中舒展身體,輕振羽毛,扭動着盤旋着覆蓋了雲雨,侵吞了光線。
黑暗之下,地面充斥着驚恐的呼喝和逃竄的腳步聲,慌亂和緊張不斷壯大,直到瑩亮的流水從地面倒流向天空,伴随着音調不高卻分外威嚴的聲音,向報死鳥沖去。
“放輕松……對抗厲火咒隻需要用最簡單的解咒……和一些堅定的信念。”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無首的群龍似乎終于誕生了頭領,躁動的傲羅突然安定下來,緊接着,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所有人都舉起了魔杖,對準與流水搏鬥的火焰。
“Finite!”
無數光束沖天而起,彙聚梭織成遮天蔽日的海洋,緩緩上升淹沒掙紮的報死鳥。
厲火煙消雲散。
“尼可,下面那個人……是誰?”
飄搖的火絨草轉了轉眼珠,輕輕睨向熒海的下方。
“他就是鄧布利多嗎?”
她的杖間微微挪動,鎖定了新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