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達驚奇地繞着貝利亞走了兩圈，又在他眼睛前面揮了揮手。“嗨！！”她猛地湊近他的臉大聲喊。

貝利亞對此毫無反應。他仿佛精神離體，瞳孔也沒有聚焦，隻是直愣愣地站在那裡。“他好像被邪惡之眼凝視了。”艾達裝模做樣地說，“他失去了他的靈魂。”

“他隻是在閱讀畫像裡的記憶。”阿諾德說，“不過，那确實就像靈魂出竅一樣。你的精神體前往了另一個世界。”

艾達好奇地問：“是嗎？那是什麼樣的感覺？我從沒見過你這樣。”

“或者說，就好像你附身到了畫像上一樣。這得要一會兒時間，所以我每天晚上把床簾拉起來讀。畢竟這樣看起來太奇怪了是不是？”

“一會我可以試試嗎？”

“當然。”

阿諾德也從沒見過别人閱讀畫像時的樣子。他們倆像是在觀賞神奇動物那樣，一圈一圈繞着他走，湊近觀察他的臉。艾達玩心大起，舉起手來，小心地摸了摸他圓蓬蓬的頭發。

“最好别這麼做，”阿諾德提醒她，“他還是能有感覺的，隻是沒法分出注意力來回應你。他一會兒就該對你發火啦。”

“你該早點說！”艾達趕緊放開了他。

“……手感怎麼樣？”

“噢……挺軟的。”

貝利亞傻站在房間中央發了好長一會兒呆——約摸得有一個小時。他回來的時候，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重新适應現實世界。

然後，他果真開始發火，不過是對着阿諾德：“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給我看這個？你太不謹慎了——這很危險！”

阿諾德完全沒有理解他的激烈反應。從神情上看，他幾乎是暴怒了，為此甚至完全忘記了要去計較艾達玩他腦袋的事。

“畫像們都說這沒什麼。況且你剛才也同意了。”

“我、我本以為是一些特殊的配方或者魔藥技巧！那是挺珍貴的，但也沒有那麼稀奇。但是，外面根本就沒有這種可以‘閱讀’的畫像！這該是你們家的辛秘！”

阿諾德一時驚訝于朋友的怒火，但他很快反應了過來。他仔細地觀察着貝利亞的神态，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裡，代表着思考的亮光開始流轉。

“是你告訴我伊芙要把它給我的。我不覺得你會謀害我或者觑觎什麼辛秘。”

“那你也不應該拿着家裡的東西到處展示！我是說，你擁有這個小畫框這件事本身就——你沒有給其他人看過吧？”

“當然沒有。”阿諾德安撫地說。貝利亞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不過，”他接着眨了眨眼睛，“為什麼不能讓人知道？我本來不該擁有它嗎？”

“……”

五分鐘以後，三個小巫師圍着茶幾，面對面坐在了沙發上。

“活見鬼！你爸爸不是個巫師嗎，你怎麼會像個麻種一樣一無所知！”貝利亞自暴自棄地說，“事先說明，我沒有什麼特殊的消息可以告訴你們的，我說的都是常識。就好像馬爾福家每代隻有一個兒子，迪佩特家擅長打聽消息，普林斯家以魔藥著稱。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

“沒關系，我們就需要這個。”

“貝格萊在巫師界是個曆史相當悠久的姓氏，出過許多傑出巫師。不過，更加著名的是貝格萊家的畫像。”

“我們家是個畫師家族嗎？”

“這倒不是。他們在很多其他的方面也各有成就。在巫師界，靠給人畫像謀生不算一件太體面的事。”貝利亞說，“隻是貝格萊家的巫師都很喜歡畫畫，他們給朋友留下的畫像都非常精緻逼真。還有，你們家的城堡裡挂滿了畫像，被稱作‘畫廊城堡’。”

“城堡！”艾達驚呼，“你去過嗎！”

“當然，我去拜訪過幾次。”貝利亞說，“它不太大，但是相當古老。城堡裡确實有非常非常多的畫像。現在的貝格萊先生——代表你們家的人物，他和伊芙就住在畫廊城堡裡。他隻有伊芙一個女兒，你知道的，她是萊斯特的未婚妻。我沒有見過貝格萊夫人，據說她很早就去世了。”

“我之前從不知道貝格萊先生還有兄弟。”他瞥了阿諾德一眼，繼續說，“後來聽說他曾經有一個被除名的弟弟，因為他和麻瓜女人私奔了。……現在看來好像是真的。對你們家，我也就知道這些了。”

“被除名是什麼意思？”艾達驚訝地說，“斷絕關系，不再來往嗎？”

“不止這樣——不過差不多吧。”

“就因為家裡人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嗎？”

“是啊。一些家庭——比較傳統的家庭，他們認為麻瓜——”貝利亞看了艾達一眼，改口道，“他們很不喜歡麻瓜。如果你和麻瓜來往，這是對家人的背叛和羞辱——非常非常嚴重的錯誤。”

“……我的爸爸媽媽私奔了，這聽上去真古怪。”阿諾德小聲嘀咕，“貝格萊先生，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貝利亞仰頭回憶了片刻。

“他挺嚴肅的。好像對伊芙很嚴格，畢竟她是他的繼承人。”貝利亞撇撇嘴，“我爸爸也那樣對萊斯特。可能傳統家庭的父親都是那樣的吧——沒什麼特别的。”

“所以，阿諾德家就是那樣的家庭。”艾達皺着鼻子，想到了和伊芙·貝格萊的一面之緣，不贊同地說，“确實，阿諾德的堂姐好像很讨厭他。可他們明明是家人。”

但艾達是個樂觀的小女巫，也不喜歡把人往壞處想。

"可是我們不是才見到阿諾德的祖母嗎？我是說，伯斯德夫人看上去挺和善的。"她自己分析道，“或許也不是所有出身傳統的巫師都那樣想。你的哥哥不是還囑咐你照顧阿諾德嗎？你也從來不會瞧不起麻種同學。”

阿諾德想了想。

“可能不止是這樣，我爸爸也許沒有和家裡完全斷絕來往。”他若有所思地說，“你哥哥讓你來照顧我，伊芙肯定也知道——至少是默許了這件事。你說過她是女級長，是不是？”

貝利亞點了點頭。

“這正是我要說的。不是所有人都那麼的厭惡麻瓜，想法極端的人隻是少數。”他嚴肅地說，“但是在一些圈子裡，大家普遍認為，高貴的巫師應該和麻瓜劃清界限——和他們來往非常不體面。如果你做了這樣的事，大家都會對你的親戚朋友指指點點。而那些最偏激的人，他們可能會——做出不友好的舉動。如果誰這麼做了——和麻瓜，或者麻種來往，那就是給他的親戚朋友們找麻煩。”

“我明白了。所以有麻煩的不是我，而是伊芙和貝格萊先生——如果讓别人知道了他們和我還有交往。”阿諾德說，“或許還有你和你哥哥。是的，這樣就說得通了。”

特拉弗斯小少爺對阿諾德的上道滿意極了。他嚴肅的五官舒展了開來，給了阿諾德一個贊賞的眼神，放松四肢靠在了沙發背上。

但下一秒，他就像一隻受到驚吓的地精那樣跳起來。

“……不過，這應該不至于你說得那樣危險，我們可是在學校裡呀。”阿諾德問，“難道有誰家裡在為神秘人做事嗎？”

“沒有——這我怎麼會知道？！”貝利亞尖叫起來。

“可我覺得你看上去至少有些猜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