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若有所思,錦書眼裡的感激不像演的,但這句話,未免太刻意了些。
見桑晚看她,錦書眼神并不躲閃,“能遇到姑娘這樣的主子,是奴婢的福氣。”
珠月跟着點頭:“進宮前,阿爹和阿娘曾去燒香拜佛,保佑奴婢能熬到二十五歲平安出宮,如今遇到姑娘,看來是靈驗了。”
桑晚又乏又冷,沒什麼興緻,聊了幾句便去卧榻歇息。
寝殿層層帷幔放下,視線昏暗不少,不多時就迷迷糊糊地睡去。
再醒來,還是錦書那張溫和的笑臉,規矩有禮,“姑娘,陛下回來了,請您去正殿一同用膳。”
桑晚坐起,甩了甩頭,試圖清醒點,還是覺得頭重腳輕。
換了衣裳簡單梳妝,便走向正殿。
正殿與偏殿離得并不遠,出了殿門,在廊下拐個彎便到,幾步路的功夫。
進去正要行禮,蕭衍之已經先一步擡手叫她起身。
“日日見朕,不必講那麼多規矩。”
桑晚淡笑了下,柔聲道:“禮不可廢。”
說着,自然而然地在蕭衍之身側落座。
元德清早已見怪不怪,吩咐宮人傳膳。
正殿内侍奉的宮女太監皆是一愣,還以為姑娘是來伺候皇帝膳食的,沒想到是來一同用禦膳的……
祖宗規矩,曆代帝王後妃,要麼分小桌單食,要麼伺候天子膳畢方能食。
但看桑晚落座的動作,像是已經習以為常。
氣氛凝固,桑晚似是察覺不對,試探地問:“方才……怎麼了嗎?”
蕭衍之握住她放在膝頭的手,“沒怎麼,阿晚不必在意。”
話音落下,卻見帝王劍眉皺起,擡手撫上她的額頭。
手燙,額頭也燙。
臉色忽變,看向錦書和珠月:“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兩人吓得跪下,一時不敢言語。
蕭衍之聲音冷銳:“不知曉她在發熱嗎?”
桑晚一愣。
殿内宮人見帝王震怒,頓時跪了一地。
珠月已經慌了神,跪着叩首,無從辯駁。
還是錦書說:“陛下恕罪!姑娘午憩前還好着……”
見帝王提氣,欲說什麼。
桑晚擡手,從額間握住蕭衍之的腕子取下,“适才困得厲害,以為是舟車勞頓,沒多想便歇了,陛下莫怪罪。”
蕭衍之:“一路返京都無礙,朕才一個下午不在,你就病了。”
桑晚狡辯道:“興許是晌午在龍攆上,被風吹的。”
放眼滿宮,再找不出第二個,像桑晚這樣膽大的人。
不禁暗暗替她擔心起來,帝王卻不怒反笑:“你還賴上朕的龍攆了。”
她小聲嘟囔:“阿晚實事求是罷了……”
蕭衍之拿她沒轍,氣得擡手,卻隻捏了下桑晚的鼻尖,聽她躲着哼哼了聲,才吩咐道:“安順。”
“奴才在。”
“去請太醫,再将步辇換成轎辇,簾幔做厚實些。”
安順領命離去。
見他吩咐閑雜人等都下去,隻留了元德清和錦書布菜,桑晚暗自松了口氣。
蕭衍之:“往年都是冬日裡才用的上轎辇,阿晚再賴朕,可就是無理取鬧了。”
桑晚說話帶了些南方姑娘的軟糯,聽起來就像在撒嬌。
“哪裡敢怨陛下,是阿晚自己身子不好,三天兩頭便要見太醫,湯藥更是沒斷過。”
蕭衍之無奈歎氣,“慣會叫朕心疼。”
說起桑晚身子不好,他就恨不得把南國那昏君的屍首拖出來鞭撻。
待試毒太監将膳食都逐一用過後,卻不見桑晚動筷。
蕭衍之問:“怎麼不吃,病了沒胃口?”
桑晚搖頭:“陛下龍體康健,别過了病氣給您,耽誤政事。”
蕭衍之剛拿起的筷箸,聽了這話,筷箸放回碗碟的動靜便大了些,發出清脆的一聲。
帝王手指摩挲着姑娘下巴,桑晚頓覺周遭氣息都冷了下去:“陛下,您做什麼……”
蕭衍之随即在她唇角烙下一吻。
呼吸交纏,一觸即離。
錦書和元德清已經退到門角,低垂着頭,不敢斜視。
桑晚眼底頃刻間染了層濕意,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害羞的紅暈從耳垂,一路渲染到脖頸。
她還從未和蕭衍之,有過這樣近的距離。
本還委屈着,卻聽他說:“若将病氣過給朕,阿晚能不遭罪,朕自當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