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事情,柏郁,你如果想聽的話,要做好心理準備。”
柏郁一聽就煩:“别磨叽了,要說就說,不說就一輩子爛在肚子裡!”
或許已經感受到柏郁的情緒有些許的激進,柏禦風深深歎了口氣。
“她死了。”
“......”
死寂在空氣中整整持續了三十秒。很漫長的時間,在這個時間内,柏郁終于記起來她的臉了——很普通但很白淨,五官挑不出錯處但又說不上多精緻,鼻頭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總是愛穿很鮮豔的衣服,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隻孔雀。
總是叫嚣着以後有錢要去看世界的人,死在了20歲那年,死在了十二年前,她本來就沒有父母,一個人在外打拼,有誰會知道她?
有誰會記得她?
有誰會去她的墓地看她?
她的墓地在哪裡?
她真的被好好安葬了嗎?
一系列問題突然跳轉到柏郁的腦中,他突然頭疼欲裂以至于嘶吼,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起來,一幕幕場景從腦海中跳轉到柏郁的眼前,她的聲音也從遠方傳來,柏郁從椅子上摔倒下來,跌落在了地上。
“為什麼......”
“為什麼......她什麼也沒有做錯......”
“她憑什麼去死......她憑什麼去死!?”
“柏郁,你冷靜一下,我和你媽本來也沒打算把她怎麼樣,隻是叫她拿了錢走一段時間,也不是刻意要阻止你們,隻是不想你那個時候分心,誰知道路上出了意外。”
柏郁渾身洩力,巨大的錯愕與哀傷甚至讓他無法正常站立,他一步步跪走到柏禦風的面前,而對方依舊沒有絲毫動容,依舊保持沉默,依舊像他今天上台時的那樣,永遠都要維護好這副假惺惺的人設。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柏郁拼盡全力也隻學到他的皮毛,在别人面前還能演演,在柏禦風面前,他隻能說鬥不過。
“我求求你......”
柏郁慌忙無措地跪在地下,朝柏禦風磕頭。
“我知道你曉得她,但我求求你......”
柏郁一直在磕頭,很響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室内,他不敢停。
“但我求求你,别動她,她不會怎樣的......”
柏禦風沒有回答他是與否,看見跟自己硬氣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終于肯服軟,他決定暫時抛開一切不談。
當晚柏郁就跟犯了失心瘋一樣,許青黛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她猜到可能與今天兩人的談話有關,她挺仗義的,立刻跟助理說了幫柏郁定去平川的機票。
見到愛人總是不希望愛人被自己所驚擾,柏郁就算狀态再不好,也不肯露出一點的異樣來,他害怕淩歌看出來,更害怕淩歌問他事情緣由,不過通常淩歌都不會問他,如果他累了,淩歌隻會無言地抱着他,這是愛人間才有的默契。
柏郁難以想象若是淩歌真的對上柏禦風會是什麼下場,隻能在心裡祈求,他的下跪是有用的,他已無能至此,卻還是想着擁有她。
放手是失去,逃避是失去,無能為力的愛是失去。
柏郁不要失去淩歌。
他想,如果注定是危險的愛,那就愛的更深刻一些,最好一刻也不要停歇。
偏執的他想時時刻刻占有淩歌,理智的他想放她走得越遠越好。
人往往在愛情上不理智,一向自诩清高淡泊的柏郁也不例外。
不過現在結局已定。
淩歌不願意跟他走,縱使他能看出來眼裡有情,但實在是對愛無能為力了。
兩人在車内對峙着,良久之後,淩歌逐漸掰開柏郁嵌在自己手臂上的四指。
她的眼神專注于此,并沒有看見柏郁已然淚濕眼眶,也許是夜太黑,也許是話語太冰冷,總而言之,柏郁終于落淚了。
她那麼固執,咬緊牙關像是一場戰役,一點點侵蝕掉他的執着。
“柏郁,我不想再去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了,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這是2015年的初冬,在淩歌的印象中是難遇的冷,骨頭都凍得疼痛不已。
這一天,京都意外地下了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