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歌有些時候覺得她倆的關系已經不能算作簡簡單單的演員與經紀人了,更像是戰友,浴血奮戰的時候總是為了勝利不顧及對方的死活,的确,紅真的很重要。
正式開始培訓前,淩歌還特地去拜訪了一次老前輩。就在京都的二環内,這樣的人每天不愁生計,就愁如何打發時間。淩歌完全不意外老前輩會在家裡的花園親自打理着一片花園,蓬頭垢面的讓淩歌還局促起來。她更局促、更惶惶不安的是在這院子裡瞧見了柏郁。
人穿着簡簡單單的居家服,頭發也沒打理就垂落在眉上,睡眼稀松,沒啥精神,但這樣沒有任何打扮痕迹的他反而年輕了不少。
前輩叫柏郁快回去換身衣服,沒想到對方絲毫不避嫌,大剌剌地坐在客廳,也沒個禮貌的招呼,就是瞥了一眼,說:“呂姨,這人我認識,老熟人了。”
被換做“呂姨”的人瞬間不可置信起來,指着客廳裡剝桔子的柏郁問身邊人,“你和那小子認識?”
淩歌不能說假話,也不能說太多,最後隻好尴尬地點點頭。
老前輩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柏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她可能有點明白柏郁的意味了,配合着和淩歌說,“今晚留下來吃飯吧。”
前輩都這樣發話了,淩歌還能有什麼辦法,隻能硬着頭皮點下。
說來也奇怪,淩歌現在是越發不好定義她與柏郁的關系了,若即若離,是又不是,自從上次他送自己回來,兩人因為一些現實的問題吵了一架之後,雙方都再沒聯系過彼此。
這次見面着實是驚吓到了淩歌,不過仔細一想也并不奇怪。柏郁一直在這個圈内有人脈,他能認識誰都不奇怪。偌大的别墅内除了他們三人和一個阿姨之外再沒有别人,淩歌坐着覺得空蕩蕩的,站着也覺得的空蕩蕩的。
也許是看出了對方的局促,柏郁居然主動伸手,向她遞來了剝好的橘子。
淩歌的視線沿着他的臂膀一路向右,雙眼相觸的時候兩人均是一愣。而後柏郁朝她挑了挑眉。
“謝謝。”淩歌順手接過,疑惑萦繞在她身側,她知道這顯然已經不是她該知曉的範圍,但她就是沒忍住,她對柏郁的了解太少,抓着點蛛絲馬迹她就巴不得知道更多,她承認在這點上她是越來越沒分寸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柏郁聽後雙手一攤,靠在沙發後座,懶洋洋地回:“這很奇怪嗎?這裡是我的家啊。”
“你和......”
“你說的前輩?”柏郁直接打斷了淩歌的話,他從來沒有這麼坦誠過,好像現在的他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相比起淩歌而言,他才是那個願意坦誠布公的人。
男人悠揚地轉了個音調,聽不出喜怒,“她......應該算我半個媽?”
“你......”
“親媽死了,還有後媽。”
柏郁從沒有對淩歌交待過這件事,當然這和他們談戀愛也沒有什麼關系,他們好像除了感情、金錢和當下以外什麼都不說,以前的柏郁向來避諱,現在的他卻可以直言不諱,甚至娓娓道來。
柏郁将最後一瓣橘子塞進嘴裡,嚼下咽之後就開始給淩歌講:“那天呂焉然不是給你介紹說我是她表哥嘛,其實不是。我是他親哥,同父異母的那種。”
“我媽和我爸毫無感情,甚至領結婚證的時候都是兩人抽出工作的空檔去搞定的,”柏郁說到這裡就笑了一下,淩歌覺得他笑得很苦,苦澀的像是那種聞到就要吐的中藥。
“據說他們兩人連真正見面的日子都不超過十次,這也是我聽别人說的,畢竟他們混的是同一個圈子。他們的任務就是生下我,然後培養成想要的棋子,說好聽點就是給我鋪路,說難聽點就是獻祭。”
柏郁又指着那個女人,繼續說:“她是我爸的真愛。據說是在娛樂圈認識的,我爸當時投資了一部電影,直接認命對方當了女主角,後面就一直跟在我爸身邊,養着。”
淩歌默不作聲,她想窺探一下柏郁的情緒邊緣,此刻聆聽是個好選擇。
柏郁将頭一仰,話也開始含糊起來,“我活了三十多年,活到我媽進了棺材才看我爸來看她那一次,還是在葬禮上作為死者親屬發言,說什麼感謝前來吊唁的親人朋友啊,說什麼悲痛不已啊,你知道那個時候吧?”柏郁轉頭自顧自地問了淩歌一句。
“哦,忘記那個時候你就已經走了。我當時直接沖了上去,拿起拳頭就往我爸身上砸,沒想到吧,活了快三十歲還這麼不體面。”
“我還直接當衆罵了他,很多年都沒說過髒話了,”柏郁又笑一聲,調侃的意味明顯,“現在想來,還是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