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淩歌點點頭。

柏郁伸手撫慰了一下她泛白的臉，坐上床頭的獨凳，聲音很輕，輕哄道：“睡吧，再休息會兒。”

淩歌在心裡面最後說服自己一次——隻是吃個飯，不必要太過敏感，隻是正常社交。

她沒什麼力氣地點點頭，最後聽從了對方的話，在充滿消毒水味兒的房間裡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實在是安穩，淩歌兩眼一閉時柏郁就在她身邊，醒後兩眼一睜，對方居然還在這裡好好坐着。

柏郁也睡着了。

靠在牆上，眼睛閉得很緊，沒有防備，整個人很松弛，淩歌看出他的困倦。

所以她也沒發聲，就這麼看着柏郁，邊看邊思索：柏郁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為什麼她和他在一起兩年，還是對他一無所知。

在淩歌看來，她與柏郁的世界太過割裂。對方就像是個搶劫犯，一聲不吭闖入自己的生活，趕不走留不下，在門坎上站着，格格不入。

肺炎是場難好的病，淩歌住院五天，柏郁就守着她五天。期間張笑和謝久瑩來探訪過淩歌，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男人。

張笑沒給他好臉色看，而對方卻始終帶笑，嘴上說着謝謝的客套話——謝謝張笑及時通知他這件事情，不然他這個做男友的也太不稱職了。

謝久瑩扒着張笑的肩膀提醒她别多嘴，張笑這才義憤填膺地離開。

無論如何，都是他倆的事。

淩歌看起來都沒說什麼，她就更沒必要再言。

何況她這位男朋友除了關心太少，出現不及時以外，其他方面都還算做合格。

這幾天他跟着淩歌住在醫院。柏郁從小錦衣玉食的，狹窄又沉悶的醫院他居然能欣然接受，淩歌看到不免問：“這樣你晚上睡得着嗎？”

柏郁當時就聞言一笑：“能睡，在你身邊都能睡。”

話一說完，柏郁搬來兩根凳子拼在一起，側着身子就躺下。

不是沒有地方，隻是想離她近一些，最好就在她身邊。

淩歌每每想到這兒就眼澀。

不僅如此，醫藥費全是柏郁包的，每天換藥都是他去招呼護士，淩歌下床不方便的時候他也會在，最後出院的時候，他甚至還給淩歌的室友準備了一些禮物。

這下真的把張笑的嘴給堵住了：“我靠！淩歌你這是傍上了什麼級别的富豪？！”

淩歌皺皺眉，反正對于柏郁來說那都是小錢，他要想感謝人，是真的會把誠意拿出來。

宿舍三人拿着當季新款手機，全部不可言說地看向淩歌，淩歌則被她們的眼神搞得不知所措。

出院這天，柏郁直接把她送到了公寓裡。

淩歌問起他為什麼要如此破費。

柏郁一手拎着淩歌的藥，一手拿着食材，很疑惑地回頭盯了淩歌一眼，貌似覺得對方很莫名其妙。

“她們和你四年室友，多多少少有些幫襯，我作為你的男朋友感謝她們，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既而又說：“這次如果不是她們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你生這麼場病，以後換季的時候小心些，肺炎很容易落下病根。”

柏郁說的一點都不假。這段時間以來，猛烈的咳嗽席卷着淩歌，腦子昏沉的像是降智了一樣，一場大病就将她打回原形。

其實很多時候她不是不能一個人解決，隻是有那麼一個人在你身邊将一切處理妥當，你還真就不想拒絕了。

淩歌覺得，人性是懶惰的。

這些天來接受着柏郁無休止的照顧，淩歌竟夜在次中看見了柏郁的另一面。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比如他的細緻、他藏匿很深的溫柔，淩歌覺得這是溫柔的陷阱。

她怕掉進去，但她早就進去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柏郁又親自洗手作羹湯，炖了雪梨湯給淩歌喝，他說這效果挺好，不能浪費他的苦心。

淩歌嘗試着喝一口，溫潤甜膩的口感在腔内回轉，那種澀感更重。

柏郁一直喂她，把她當作一個沒長手的殘廢，淩歌邊喝邊哽咽，最後說出來的話支離破碎的。

柏郁顯然感受到了淩歌已經處于情緒邊緣，放下湯碗，重新将對方攬在懷中。

“你……你以後……”

“留在你身邊。”

柏郁安撫道：“我以後留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