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郁盯着她那張素白的臉,事實上,這在柏郁眼中比她任何濃妝豔抹的時候都要美。他也這樣告訴淩歌:“好看,一直都好看。”
聞言,淩歌的那雙眼朝着另一雙幽深的眼望去。兩雙深情眼對望,這要比任何時候的愛意都來得洶湧。
“你怎麼給我買的頭等艙?”她将頭埋進柏郁胸膛裡。
“大差不差,以你舒服為主。”
“沒必要花那錢,坐經濟艙也挺好。”
柏郁輕笑,他将右手嵌入淩歌發絲,坦然道:“淩歌,你幹嘛給我節約錢。”
這下懷裡的人不發聲了。在柏郁看來,這本無關緊要。他懶散着問,
“餓了沒?”
柏郁摟着淩歌的腰,雖說她穿着大衣,但他還是感受出裡面的線條。
瘦了。
“有點。”
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想來還可以去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柏郁松開手,随手接過淩歌的行李,他們并排着走向出口。
此時他們的手甚至可以是十指相扣的,這樣溫存的畫面讓淩歌覺得可以再妄想久些,好像比起那些劇烈的像洪水猛獸般的情動,這樣的淡如水的場景更讓淩歌貪戀。
穿出人流走出機場後冷氣便撲來,淩歌攏了攏衣領,攥着柏郁的手更緊。旁邊的人不悅地皺眉:“冬天那麼冷,下次别穿這麼少,溫度不要要風度。”
淩歌睨了眼柏郁,她穿成這樣為了誰不是很明顯。不過她沒說。
柏郁一向自己開車,除了在第一次見面的活動中他是帶着司機的,之後淩歌再也沒見着柏郁帶司機,也沒見着他參加過任何的正式場合。
他是一個遊手好閑的人,不管從前與将來,至少現在是,至少和淩歌在一起時是。
當然,柏郁雖說整日裡無所事事,應該歸類為社會裡的“無業遊民”,但他又沒有這類人的地痞模樣和社會氣息,他是被一個家規森嚴且精明能幹的家族給從小規馴的,他身上有為人的謙遜和商人的狡黠。
在平日裡表現出第一種,在其他場合裡又是第二種。
比如上車禮儀。
淩歌乘坐他車的時候,柏郁總會先她一步不急不緩地打開車門,一手拉住把手,一手擋住邊緣處的鋒利,在這種時候他身上的儒雅氣質簡直到了萬分。淩歌顯然已經習慣,如今早已沒了初次的惶恐。
柏郁放好行李後上車才開上空調,一股股熱氣冒出,原本陰冷的車内又即将被暖風填滿。
“想吃什麼?我導航。”柏郁一起喜歡帶淩歌出去吃大餐,因為家裡懶得開火。
淩歌微皺起眉,似乎是在認真思索,她開始回憶起前段時間柏郁與她的覓食記錄。
“上次國慶我們去的那家重慶火鍋店,就是不知道他們開業沒。”
柏郁思忖片刻也想起來,問淩歌:“你想吃火鍋?”
淩歌翻着手機,怪罪道:“還不是因為你大年夜給我發的火鍋,我饞到現在。”
柏郁也沒想到她能記到現在,爽快答應:“好,那就吃火鍋。”
導航成功,手機上播報全程15公裡,預計需要35分鐘。
淩歌現在正是清醒的時候,但柏郁開車不愛聊閑話,她端坐着也尴尬,索性就閉眼。
車内除了機械的播報女聲之外再無其他,淩歌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充滿僥幸地朝着柏郁盯去。
他有輕微近視,平時不帶眼鏡,就開車的時候會拿來帶着,黑色的邊框,淩歌曾戲谑這副眼鏡很适合裝嫩,柏郁帶上之後年輕五歲,屬于大學生剛畢業的那種狀态。
柏郁每次就笑,也不動怒,他也對這位比他小八歲的姑娘無可奈何。
“你還對我的年齡有偏見啊。”
淩歌這個時候都笑得不行,她還沒說完話呢這老狐狸就急了。
柏郁很帥,相貌周正,氣質更勝他人,他是戴眼鏡帥,不戴眼鏡還帥。
不過這種誇人的話淩歌很難說出口,她每次都咽肚子裡了。
一趟路程下來淩歌清醒得很,一點犯暈也沒有,柏郁向來開車很穩。
這點剛開始淩歌也很心生奇怪,确實柏郁的氣質和行為作風都顯得太過平靜了,這可不符合那個離家出走獨自留學的叛逆少年形象。
後來柏郁向她提起往事便繞不開這檔子事。
那幾年他在德國,瘋得很。
什麼紋身飙車,他都幹過,在酒吧宿醉喝到胃出血,野道上加速與前面卡車擦過屁股,就連紋身都是大面積的花臂,後面洗了好幾次,換了好幾家店才淡下去,不過柏郁現在右臂仍然有一些淡淡的青色痕迹,這種大概率抹不掉,會伴随着他一生,提醒着他,原來還有這段歲月。
那個時候胃出血都是被陌生人擡進醫院,出車禍也是一個人跟着好幾個黑人一起去醫院填寫病曆,說着蹩腳的德語,他好像什麼也不怕,入睡和夢醒都是一個人,沒錢都沒人願意找你玩仙人跳。
所以淩歌會問他為什麼現在換了個人呢?
柏郁上次是這樣回答的:“大概是人老了,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