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兒子就要離開,許氏不得已拿出殺手锏,也是她們來歸元寺的目的,她朝外大喊一聲,“曾休!”
“末将在!”曾休穿着盔甲在謝樞的注視下走進來,朝許氏等人行軍禮,沒敢擡頭看謝樞。他身後跟着一對人馬,人數雖算不上多,但對付謝樞他們幾個綽綽有餘。
謝樞看着面前已經年邁的曾在自己麾下的老将,不由得一陣恍惚。眯着眼睛冷笑道:“曾将軍好本事,竟把本官也騙過去了”。
曾休的頭垂得更低,沒敢答話。他早意識到謝樞有意無意冷落自己,偏當事人如今還陰陽怪氣。
他也不想背叛謝樞,隻是自己跟許家素有淵源,許氏拿着當年的恩情要挾他,他不能不報。曾休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是沒得選。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謝璜顯然也被外面烏泱泱一堆人馬吓到,旋即停住腳步朝謝樞方向望過來,眼底含着不十分明顯的擔憂。
地上的謝敬儀往旁邊啐一口,一臉桀骜不馴,“無知小兒,還真以為自己能穩坐釣魚台嗎?你這點小把戲在老子面前還不夠看的”。
“是嗎?”謝樞挑眉,話裡含着幾分不可置信。
“怎麼,死到臨頭還不敢相信?”
見此情景,謝璜顯然有些着急,他朝謝敬儀吼道:“這一切跟雨哥兒有什麼幹系?何故總要牽連無辜之人?”
“無辜之人?”謝敬儀簡直忍不住笑起來,“璜兒,真是被當年那個女人蒙蔽了雙眼。你如今放開耳朵好好聽聽,你家哥兒對謝家做了什麼”。
“他裝模作樣在我麾下聽候我指揮,可到頭來居然偷偷派人妄圖要我的性命”。
“若不是我命大,此刻早已成了他謝樞的刀下之鬼了!他身為謝家子卻罔顧人倫,老夫今日不殺他更待何時?!”
謝璜看着近乎癫狂的父親,低聲念了句佛号,繼而擡頭道:“這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好哇,好,果然是我謝敬儀的兒子,說話都這麼有種!”謝敬儀在地上哈哈大笑,舉止瘋狂。
旋即轉過頭來,眼底盡是陰鹜,咬牙切齒道:“今日就是他謝樞的死期!”
“死期?”謝樞反問一句,端的是閑庭信步,“我看未必如此吧?”
“你……什麼意思?”謝敬儀有些不明所以。
“你這句話說得對,卻也不全對。今日确實是死期,但不是我楊樞的死期,而是你們!”
謝樞聲音陡然一轉,旋即讓常信朝外面吹了個口哨,江明率領的千牛衛轉眼破門而入,出現在衆人眼前。
千牛衛是聖人身邊的貼身侍衛,既然千牛衛來此,說明聖人對歸元寺的一切都是默許的。
“你……你怎會料到我們在這兒?又是什麼時候準備的千牛衛?”謝敬儀顯然有些慌了神。
“我一直派人查探你們的動靜,所幸天不負有心人,還是讓我的人捉到馬腳。聖人已經知曉你私通康居之事,柱國将軍,跟千牛衛走一趟吧”,謝樞微微屈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許氏等人顯然也慌了神。千牛衛随着江明的一聲令下就要打起來時,謝敬儀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忍着疼痛爬到燈燭旁邊站起身,雙手掀開身上的衣裳,暴露在衆人眼前的是挂在他身上的滿滿的彈藥。
“無知小兒,以為老夫當真沒有準備嗎?老夫告訴你,這大殿周圍都被我的人埋好了炸藥,隻要我身上的一炸起來,迅速就會引燃周圍埋在地上的炸藥”。
“既然你執意要謝家死,那你也去死吧!”謝敬儀得意的笑聲盤旋在大殿,他舉止已經癫狂無狀,幾乎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說完他拿起燭火放到自己身上,沒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謝樞想沖過去阻止已經遲了。眼見着引線被點燃,大殿一片白煙彌漫,謝樞想抓着李妙善跑出去,慌亂之下卻把人弄丢了。
引線越燃越短,時間刻不容緩,謝璜看着還在找人的兒子,心中不由得着急,用力推謝樞出去,嘴裡吼着:“快走!”
旋即“嘭”一聲巨響,謝樞腦海中隻剩下一片白光,整個大殿瞬間坍塌,淪為一片廢墟。
到處都是煙,到處都是火……
滾滾濃煙持續了很久,山下的村民見到滾滾升起的濃煙,不明所以。以為是寺廟不小心着了火,一邊派人拎着水桶準備上山救火,一邊讓人到官府禀告。
空氣中漂浮着火藥氣味兒,大火燃燒的灰燼随風搖搖晃晃飄到各個地方。
所有恩怨,所有糾結,似乎都随着這場大火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