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眼就到了除夕,因為宮裡設宴謝樞又是尚書令,這個宴席他是非去不可。
“就不能不去嗎?先前你在北山不也告了那麼多天假”,李妙善正在幫他穿衣,有些不明所以道。
其實女人連呆在他身邊都不肯,更不會主動幫他穿衣服,男人又哄又騙,不依不饒就是想讓她幫忙。
縱使李妙善心中不耐煩,最後還是乖乖起身。紫袍的扣子繁複無比,玉帶的暗扣又很多,她弄了幾下還沒扣進去,不由得将手裡東西狠狠一摔道:
“什麼破扣?扣不了,不想弄了!”說着就要走開。謝樞知曉她毛躁的脾氣定是這樣的結果,先人一步把她拉住,低頭準備手把手教她:“我教你”。這才是他的目的。
“我不想學”,李妙善聲音委屈巴巴。
“左右你今天也無事,學學又何妨?學好了還可以為我更衣”,沒說後面那句還好,李妙善聽到後面一句差點變了臉色。更沒想學的心思了,他什麼意思?是不是學了就得每天為他更衣?想想都覺得可怕。
“不學”,這次的語氣斬釘截鐵。
她一旦執拗起來,謝樞也無可奈何,隻能輕輕歎一口氣,“不學就不學吧”,他也是下朝會的時候聽到同僚閑聊自家夫人每日親自為自己更衣,一時心中豔羨。也想讓瑤兒這樣做。
可是他忘了,他們跟那些同僚終歸不一樣。同僚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關系,而他們——關系如此畸形。
最後還是常信這個貼身侍衛幫他穿好衣服,他一身紫袍戴上官帽,跟穿常服的樣子判若兩人,周身充斥着上位者的氣息,冰冷着一張臉不苟言笑。
最後看一眼書案前看話本子的女人,他還是忍不住過去親了一下她,“我去得不久,回來陪你守歲”。
李妙善心裡暗道既然他去的時間不久,怎還跟生離死别一樣反複叮囑?隻是敷衍點頭。
謝樞自然看出她的敷衍,心中的大石頭沉重到谷底。目光中帶着凝重。
過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年,除去上輩子,他跟瑤兒在一起已經一年了。看着女人瓷白的臉,有時候他差點忍不住問出來:
瑤兒,你待我可有情意?
但是往往“瑤兒”二字一出口,他就開始膽怯,怕聽到李妙善鑽心刺骨的話,怕她說“不但沒有還時時刻刻想殺你”。
有時候他跟李妙善一樣,遇到問題總想着一味的逃避,因為如果不這樣,要承受的心理代價太大了。
他是人,他也怕。
李妙善跟青桐一起,并不覺得有多煩悶。青桐自幼伺候在她身邊,也是識字的,二人除夕夜就抱着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謝樞喝了幾杯薄酒,回到沉杉堂時看到燈下的小姑娘,燈光照在她臉上,鍍了一層耀眼的光輝。
他将外袍脫下,又在炭爐子旁烤了半刻的火,才朝女人方向走去。抽出她手裡的書,疑惑道:“你看的什麼書?”
前幾天李妙善鬧着要去他書房找書看,謝樞也沒在意,以為她真是在北苑被憋狠了。
拿起書大緻掃了一眼才發覺都是些風花雪月的話本子。不過她看的話本子倒有些不同,無一例外全是才子佳人開頭,才子高中娶了旁的妻子,把糟糠之妻休了。最後佳人郁郁而終,才子遭天譴莫名其妙橫屍死去。
不知道編這些話本子的人是怎麼想的。
謝樞不由得扶額:“你怎麼看這種東西?”他竟然不知道北苑書房有這種書,簡直誤人子弟。看來得找個時間讓人清理一下了。
“哎呀,你快給我,我還有一點就看完了”。女人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東西,繼續低頭津津有味看着,連眼風都沒有給旁邊的男人。
被忽視的謝樞:“……”好氣。
花狸在李妙善旁邊喵喵叫着,女人隻是撫摸着它的毛,也沒過多搭理它。謝樞在花狸身上,竟看到一絲同病相憐的味道。
真是瘋了。
見女人始終沒有理自己的意思,男人索性把她抱床上,李妙善被人騰空抱起來終于察覺不對,撲騰着雙腿要下來 。
謝樞豈會遂她的意?從北山溫泉回來到現在,他已經素了很長時間,但念及李妙善的身子,今晚本不想做這事兒。
可是李妙善一而再再而三忽視他,這叫謝樞怎麼忍得下去?三步并作兩步跨到床上,粗蠻解開衣服,大掌輕拂帳鈎,瞬間床榻便與外界隔開,天地中隻剩下謝樞粗重的呼吸。
李妙善手裡還握着書,眼下是真被吓傻了,抖着聲音道:“……你……你别發瘋”。
“我沒發瘋”,謝樞勾唇笑,意有所指,“是它瘋得快不行了”。
……
李妙善沒想到一年之尾的除夕夜居然是以這種事情結束,聽着外面的煙花爆竹聲,他推了推身上的男人,示意他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