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苑,每天都平靜得像在夢中,李妙善無事可做,每天就是抄抄經書、畫畫,以及逗花狸玩兒。
謝樞無論多忙,晚上都會回來陪她用膳。在時間的蹉跎下,二人似乎真的習慣了彼此的存在,起碼表面看上去李妙善是這樣。
是夜。狂風大作。李妙善從北山回來後就不怎麼睡得好,聽到狂風拍打窗棂的聲音更是睜開了眼睛。
“睡不着?”身邊躺着的男人醇厚的聲音響起。
李妙善翻身側躺在床上,将臉朝向他方向。床榻内不透光,她根本看不清旁邊男人的眉眼。
“白天睡太多了,導緻晚上睡不着”。
“那往後白天就找些有意義的事情做,這樣就不會總想着睡覺了”。
李妙善搖頭,聲音有些失落,“整天待在這巴掌大的地方,能找到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做?”
謝樞終于睜開眼睛朝李妙善望了過來,歎息一聲把人攬在懷裡,“阿瑤,我向你保證,等時局穩定,你不論想出門還是待在家,我都不攔着你”。
他現在不敢讓人出去,主要是怕瑤兒暴露在衆人眼皮底下,很多人為了對付他就會選擇對瑤兒下手。
畢竟人心的險惡,他可是早就領教過。何況他作為尚書令,本就樹了很多政敵。除了政敵之外,還有看他不順眼的陸賈。
端坐高堂那位,最懂得如何幹表面風光背地陰損的事兒。
李妙善窩在他胸膛,并沒有答話。
不攔着嗎?可惜她要走了,他那些承諾就變成一個個猙獰的可笑的笑話。
……
時間逐漸流逝,臘月之後長安城的年味兒就重了,街上商販到處大聲吆喝售賣自己的東西,還伴随着敲打的梆子聲,喇叭唢呐聲,熱鬧非凡:“來喽!香甜脆口的糖葫蘆,紅果兒亮皮糖兒香,酸甜開胃!”
“糖畫兒,糖畫兒!孫悟空畫得,豬八戒畫得,天上的聖母娘娘也畫得!”
“紅燈籠綠燈籠,挂在門楣報平安,家家吉星高照,福運東來!”
……
祭竈節前一天,謝樞連門都不需要出了,因為朝廷已經開始封印準備過年,聖人徹底開印料理事物得正月十五之後。
他窩在家裡,興緻勃勃讓人拿來紅紙,邀李妙善一同剪窗花。李妙善在謝家住時就常常跟姑母一起剪,還從未與謝樞一起弄過這東西。
不過,雖然她經常剪,手藝還真算不上有多好。費勁吧啦倒騰了半天,才剪了個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出來。
反觀謝樞這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過多久一張張精緻好看的窗花就出來。李妙善見男人剪得這麼熟練,忍不住問道:
“你是不是特地學過剪紙?”
謝樞眼睛都集中在手中的紙上,頭也不擡道:“小時候阿娘教過我怎麼剪,阿娘的手藝很好,剪出來的獅子老虎栩栩如生”。說着好像才反應過來,他翕動嘴巴終究沒再說什麼,最後閉口不言。
剪好窗花,謝樞又拿着毛筆讓李妙善寫對聯。雖然李妙善自認字還不錯,但是在謝樞面前那真是班門弄斧,死活就是不願意寫。
謝樞站在旁邊無奈道:“剪紙不成,寫字又不成,李瑤,你除了吃和睡還會什麼?”他喜歡叫李妙善的小名,仿佛這樣叫二人的關系就能更親近些。
“我還會呼吸呀!”李妙善也被這新年的熱鬧氛圍感染,整個人蹦蹦跳跳,深吸了一大口氣,“我每日呼吸着新鮮的空氣,這算不算一種本領?”
謝樞還沒來得及答話,不遠處傳來一陣鼓掌聲,陳商從别院走過來大聲誇贊道:“夫人好本領!”
這隻是李妙善的玩笑話罷了,她沒想到除了下人還有第三者在場,不由得紅了臉頰,眼神有些尴尬和不自然。
謝樞感覺到李妙善的不自在,朝陳商道:“你來幹什麼?”
“怎麼,我不能來?你既好吃好喝供着我,焉有管束我手腳的道理?”
“行了,快走開吧,沒看見我們在忙着呢嗎?你來隻能是給我們添亂”,謝樞推搡着對方,想讓陳商識相快點走,不要打攪他們夫妻倆。
陳商本就是好動的性子,想做什麼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說起來他性格跟趙含笑挺像。
見自己就要被轟走,他不服氣朝着李妙善道:“夫人,士衡很喜歡你做的蓮子糕,什麼時候再給他做一份?”這話一出,二人紛紛變了臉色。
李妙善想不到下毒之事居然連陳商都知道了,不過轉念一想他作為醫者一直負責謝樞的身子,他知道再正常不過。
謝樞則想的是,這事兒在他跟瑤兒那裡早翻了篇,偏偏陳商今日要提起,瑤兒會不會誤以為他和陳商在背後編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