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善放下手中的東西,又把經書擺正,安靜跟謝樞出去。謝樞察覺到她悶悶不樂的情緒,緩和一下才出聲:
“陳商說我的身子還有毒素淤積,近幾年都沒有生育的能力,且以後事前我都會服用藥物,你不用擔心懷孕的問題,也不用一天到晚跟我要避子湯”。
李妙善捕捉到他話裡的毒素二字,擡頭望了一眼他,待看到他臉上并沒有今天吃飯時的薄怒,這才開口問道:“什麼毒素?”
謝樞見她裝作一臉憨傻的樣子,仿佛不識人間險惡的小兔子,忍不住嗤笑一聲,“什麼毒素,阿瑤不是最清楚嗎?”
“蓮子糕,苦腸草,不就是你特意為我準備的嗎?”他直視着女人的眼睛,這幾句話說得頗有些咬牙切齒。
換作任何一個人,在這事兒上也做不到心平氣和吧?放在心上的人一心想着要殺他,這叫他如何平靜得下來?
李妙善聽着他的話卻有些微微怔愣。想不到那糕點他竟真的吃了,可是,那畢竟是枯腸草,能侵蝕肺腑要人性命。他居然沒事?
謝樞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女人提溜轉的眼珠子,忍不住哼聲,“托瑤兒的福,我現在一切都好,待喝幾年的藥把毒素排出去,身子便可無虞”。
“你也别總想着殺我,你想想看,若是我死了,你一個弱女子在世上還有誰能護得住你?”
“所以,瑤兒”,他聲音裡帶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祈求,“别總想着殺我,别總想着離開我身邊。好好待着我身邊不行嗎?待大業成時,我一定風風光光娶你進門,咱們夫妻倆一起過平凡的日子,不好嗎?”
李妙善努力壓抑心中的不适,“可是……我并不喜歡你”。
謝樞聽完表情僵住,雙腳踉跄後退了幾步。這一直是他心裡拔不下來的刺,插在自己血肉裡,時刻提醒着:這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瑤兒并不喜歡你不是嗎?
即使心知肚明,可這樣明晃晃被李妙善說出來,謝樞心神不住恍惚,不由得質問,“為何?你上輩子不是很喜歡跟我相處,跟在我身邊不願走開嗎?”
“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何又要給我繡香囊、為何夏日給我送冰……又為何……在我母親祭日特地來安慰我?”他眼眸赤紅,聲聲質問。
李妙善不知道原來是上輩子爛好心招惹了他,心裡忍不住冷笑,他現在倒裝作癡心人,為何上輩子又将毒藥賜給她?分明就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輕聲解釋,“上輩子我不是刻意讨好你,繡香囊這事兒我給阖府上下都送了,夏日送冰也是。因為我是寄養在謝府的外人,隻是送謝允他們的同時捎帶上你罷了。因為你是謝家人,如果刻意避開你不送的話容易惹閑話”。
“還有你母親祭日那天”,李妙善看着謝樞越加慘白的臉,依舊打算繼續說清楚:“我當時跟青桐外面回來,并不知道是你母親祭日,隻是覺得你當時獨自蹲在角落的樣子甚是可憐,才忍不住過去跟你說話”。
“若是這些行為引起你的誤會,我實在抱歉”,李妙善誠懇道,就要鞠躬。
謝樞眼疾手快阻止她,看着一臉平靜的女子,心裡說不出的憋悶,好像被人捂住鼻子呼吸不過來。
其實,很早時候他就大概猜出來要兒對他的心思了。可是那又如何呢?
既然事先闖入我的生活、引起我的注意。那麼以後就别想離開了。謝樞握緊拳頭,獨自消化了許久,眼神逐漸堅定。
現在他還有大把時間,隻要好好努力,就不信無法讓瑤兒動心。假以時日,瑤兒定會心甘情願待在他身邊。
謝樞自顧自想着。卻被李妙善的話打斷思路,“你能把青桐還給我嗎?沒有她在身邊,其他人伺候不習慣”。
謝樞低頭看見李妙善早已掙脫他的手,雙手無意識交叉可憐巴巴祈求。他心頓時軟作一團。
“可是,青桐現在在趙家,如果把她帶來很容易暴露你的行蹤”。
李妙善心底冷笑:他還怕暴露行蹤?他若是想,可以有一萬種不暴露行蹤的辦法。歸根結底是他心裡不願意罷了。
為了達到目的,李妙善示弱:“你既然要把我安頓在這裡,就應該努力解決我的個人需求。這裡的人我用不慣,若是身邊沒有青桐服侍,我整日煩悶待着,說不定就像上輩子整日抑郁寡歡”。
“我不管,你一定要把青桐給我弄回來”,水光潋滟的杏眼瞪着他,謝樞就算心裡再想拒絕,那兩個字依舊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罷了,就把那丫鬟還給她。隻要她能開心,不是嗎?
飯桌上,謝樞依舊把李妙善抱在懷裡,讓她坐着自己雙腿。右手用筷子夾了點蜜漬桂花遞到她嘴邊,“嘗嘗看,桂花冬天時令鮮少,也不知道新不新鮮”。
李妙善心裡藏着事兒,也不想刻意惹怒對方,順從張開嘴巴把東西吃下去,唇瓣上不小心沾了點糖漬,晶瑩剔透。
謝樞無奈搖頭,拿帕子擦拭她嘴角,“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一如既往,要是我不在身邊你可怎麼辦?”
李妙善察覺到伺候在旁邊丫鬟似有似無的笑意,惱羞成怒一把搶過對方手裡的帕子,“我自己來,你一邊去!”
謝樞看着懷中人嬌俏的臉,忍不住朗聲笑起來。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飯後謝樞又給李妙善沐浴洗頭,事事親力親為,一點不願意假手于人。
這可是他跟瑤兒難得的相處時光,難得瑤兒願意接受自己。謝樞覺得,他恨不得把女人栓在腰上。
若是他們二人就這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