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跪在地上再三叩拜謝家列祖列宗,嘴裡念念有詞。謝樞跪在他身後,在場的衆人都與謝敬儀做着同樣的動作。
良久,謝敬儀起身,衆人才敢起。柳氏面色不太好,眼底青黑,很明顯昨晚沒有睡好。
她兒子作為謝家嫡孫,而現在謝敬儀卻擺明要培植謝樞這個賤種。這叫柳氏怎麼笑得出來?
她接過慶嬷嬷遞過來擦手的錦帕,看向謝樞方向的眼神充滿晦暗。
謝樞感覺到在場許多雙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卻跟沒事人一樣自顧自站着。
看着謝敬儀在上香,李妙善不是謝家人,自然不用繼續參加,小聲跟柳氏道一聲身體不舒服便出去了。
謝樞注意力一直放在角落裡那個清麗的身影上,見對方連個眼神都不留給他就自顧自走了,說不出的心堵。
猶豫片刻,他走到謝敬儀身邊耳語幾句,很快謝敬儀便不耐煩揮手讓他下去。
謝樞走出去,正準備擡腳追上去,卻見旁邊桂樹下站着兩個人。定睛一看,不就是李妙善跟她身邊的丫鬟嗎?
他輕笑一聲,眼中因為方才李妙善帶來的不虞很快消散。他快步走到角落。那角落因為有枝幹遮擋,且沒有燈光照到,漆黑一片很不容易讓人發現。
“瑤兒!”謝樞走過去便想把人抱懷裡。李妙善沒想到這人上來便動手動腳,忙接過青桐手上的食盒開口:
“你看看這是什麼?”
謝樞因為沒有抱到心心念念的人而皺眉,卻發現她手裡拿着的東西,微微的香味飄散出來,他聞出是熟悉的糕點味道。
李妙善快人一步把食盒交到他手裡,嘴裡道:“你就要出發去關外了,我也沒什麼可準備的,就讓人給你做了點蓮子糕留着你路上吃”。
“小姐,這明明是你親手做的,怎麼就成讓人做了?”青桐在旁邊看不下去,忙出聲辯解。
謝樞聞着食盒散發出來的蓮子糕味道,正準備打開看看,卻聽到青桐的話。他擡頭剛想問清楚,卻見李妙善眼神躲閃,正準備把手背在身後。
謝樞皺眉,二話不說拉過李妙善的手查看。這裡燈光微弱,可謝樞夜視功夫極好,他清楚看到女人纖白的玉手被燙得通紅,有些地方還留着大大小小的水泡。
他眼睫垂下,眼光落在李妙善手上,喉結慢慢滾動着,久久不說話。
看得李妙善心裡着急。不是,她這麼辛苦給他做糕點,就一句感謝的話都不說?這讓她後面的話怎麼說出口?
良久,謝樞手輕輕撫上她的手,小心翼翼帶着莫名的情緒。他擡頭望着堪堪到自己胸口處的女子,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隻覺得似有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又似有人用刀在他心上劃開口子,讓他既高興又心疼。
他啞着聲音問:“疼不疼?”
李妙善把頭搖成撥浪鼓。
“真是個傻子,怎麼可能不疼?”謝樞看着上面的水泡,已經能想象出她做糕點的時候是怎樣的手忙腳亂。
他知道瑤兒廚藝不好,她來謝家這麼多年,雖然有些方面柳氏對瑤兒确實嚴苛,但在下廚讓她學會伺候人這方面卻從來沒有強迫過。
因此李妙善的廚藝可以用“差”來形容。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親自為他做糕點,還是他喜歡的蓮子糕。
這個他上輩子從沒吃到的她做的糕點,這輩子終于嘗到了。
他深吸一口氣,再壓抑不住把人緊緊抱在懷裡,聲音帶着哽咽,輕聲道:“瑤兒,這輩子我們好好過,不要再跟我置氣了,咱們把上輩子的遺憾都彌補回來好不好?”
李妙善聞着包裹着自己的松木香,指甲深深嵌進肉裡,緩和片刻才瓦聲瓦氣回:“好”。
“不過這輩子你可不許再欺負我~”,李妙善亮晶晶的眼睛瞪着他,帶着迷蒙的水霧,謝樞稀罕她這幅模樣。恨不得親上去。
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他的薄唇緩緩貼近李妙善眼睛,感覺到她卷翹的睫毛正微微閃着。
李妙善見對方越發變大的臉,皺着眉頭閉上眼睛。卻聽到他低低笑着,一邊點頭一邊道:“好,不欺負你”。
“床上欺負你就行了”。
“你……!”李妙善聽到他這葷話,氣得眼睛都冒火。
見她這小貓炸毛的樣子,是他上輩子從沒見過的模樣,謝樞心裡不舍,恨不得把人栓在腰上一起帶到關外。
可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隻好壓抑着心中的渴望,攏了攏她耳邊的鬓發,笑問:“今天怎麼這麼乖?”乖得他腦子都開始迷糊了。
“我昨晚想明白許多事,知道自己上輩子太擰巴導緻錯過了很多。這輩子我打算跟你好好過日子……”
“真的?”謝樞高興得說不出話來,隻好把人緊緊抱在懷裡,大手在她後腰一片片皴巡,顫抖着聲音一遍又一遍确認:“瑤兒真是這麼想的?”
李妙善不語,隻小幅度點頭。
可這小小的動作就幾乎讓謝樞發狂。他恨不得仰天大笑,把懷中的人抱在身上轉幾圈,正當他還想繼續說話時,祠堂裡面傳來謝敬儀一行人出來的動靜。
李妙善吓得一激靈,忙推開他懷抱,嘴裡還在小聲叮囑,“路上别忘了吃我給的蓮子糕,别浪費了”。
“不準分給别人,更不能辜負我的一番心意!”
看着一本正經的女人,謝樞心裡忍不住發笑。就算她不叮囑,他也不會這樣做。
這糕點,他上輩子都還沒嘗過,怎可能随意分給别人?
“一路平安,我走了!”李妙善小聲說完,便提起裙角跟青桐一同溜走了。
看着兩個人慌張的背影,謝樞忍不住發笑。
卻忽略了不遠處有人踩在草叢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