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樞走了,李妙善以為自己的生活能更自在些,不用時刻擔心他突然造訪。
可是事實并非如此,她整日精神緊繃,想到自己送出去的蓮子糕。若是,他真死了,應該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身上吧?
糕點她是偷偷送的,除去在場三人再沒其他人知道。而謝樞收到糕點也不會大肆宣揚糕點是何人所送。
但願沒人發現。李妙善反複呢喃。
雖然心裡這樣安慰自己,可李妙善也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即使最後無人發現,她這輩子估計也良心難安。
如果真被人發現,那她也認了。這都是她的報應。
李妙善的心神一日日恍惚下去,晚上更是睡不着,一閉上眼睛就是謝樞披頭散發,睜着流着鮮血的眼朝她撲來,嘴裡不甘心在吼着:“瑤兒,你竟然殺我,你怎麼敢?你忘了我們的上輩子了嗎?”
他呼吸急促,話說得咬牙切齒。身上穿着黑衣,衣服上全是斑斑點點的血痕,發出腐臭的味道。
“地府孤苦難熬,既然如此,瑤兒就下來陪我吧!”說着張開他的血盆大口就要将李妙善吞吃入腹。
李妙善甚至能清楚看到他臉上暴起的青筋。
“不要!”她捂住耳朵大叫一聲,下一秒便從床上彈跳下來。
這段時間内心備受折磨,她晚上根本不敢自己一個人睡,所以叫了青桐在旁邊陪着一起睡。
“小姐,小姐,不要怕,奴婢在呢!”青桐也被她驚醒,忙起身将小姐抱在懷裡,一邊輕拍她後背一邊道:“小姐莫要擔心,這麼多天過去都沒有一絲風聲傳回來,說明他們還不知道”。
“沒有一絲風聲傳回來——”李妙善聽完青桐的話忍不住皺眉,沉吟片刻道:“是啊,這正是奇怪的地方”。
“若是那蓮子糕發揮作用,怎會沒有風聲傳回來呢?不該得到‘謝家二公子突然染病暴病而亡’的消息嗎?”即使謝樞沒死,也該傳回來他身子有恙的消息。
可現在,什麼風聲都沒有。
“你說,是不是他看出來後,沒吃那糕點?”不然這一切說不過去,還是說謝樞身體太好,這點毒性根本要不了他的命。
這更不可能。她在蓮子糕中加入的毒不小心沾上一點到嘴唇上,都能蔓延到五髒六腑,最後讓其身體糜爛而亡。
青桐也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腦海中天馬行空想了一遭,忍不住問,“會不會是軍中紀律嚴明,侯爺怕擾亂軍心,故而秘不發喪?”
邊關的事情,李妙善也不清楚,隻是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她此時心口發悶,一直突突跳個不停。
看來,沒得到确切的消息,她這段時間是不能安生了。
青桐把被子蓋在小姐身上,掀開帷帳看了看窗外,還是漆黑一片。
她重新躺在李妙善身旁,半摟着李妙善身子安慰:“小姐,一定會沒事的。老爺夫人在天上看着,一定會保佑小姐平安無憂的”。
“就算——就算到時候真查到小姐身上,奴婢就說這毒是我放的,奴婢初來謝家時曾被二公子調戲,不由得心懷怨恨,故而下毒害死二公子”。
“不管如何,小姐一定會沒事的”。
“不行!”李妙善聽着青桐的話不由得坐起來,眼眶紅紅的,聲音帶着哽咽,“傻丫頭,你隻是伺候我,沒必要為了我而喪失自己性命”。
“我犯下的罪孽我一人來承擔,絕對不會牽連你。若是……我真遇到什麼不測,你就出府謀生。”
“姑母已經把你的賣身契放在我手上,到時候你不管做什麼都沒人幹涉。好好過日子,若是想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也可以,潇潇灑灑活着;若是遇到合适的覺得不錯,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
“但你要記得,男人多半是靠不住,這個世道對女子大多不公,我們作為女人必須手裡有錢有實力,不要完全信任對方依賴對方,不要讓自己處于弱勢的一方,這樣不對等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若是有什麼麻煩也可以去找笑笑,我跟她這麼多年交情,笑笑定會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善待你”。
“我櫃子裡收了一盒子首飾,到時候你就拿出去當了家用,女子出門在外沒有點錢在身上是不行的……”
李妙善絮絮叨叨說着,兩個人都忍不住哭起來。青桐一邊哭一邊捂住李妙善的嘴,“小姐别說了,您定是大福之人,不會有事的!”
“小姐您忘了?小姐的名字還是大師給您取的,老爺說您是菩薩庇佑之人,定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就算……就算真的出了事,還有奴婢擋在小姐前面,絕不會讓小姐蒙受冤屈”。
“小姐,要是您不在了,奴婢也不會苟活于世!”青桐的話擲地有聲,挂滿淚水的眼正堅定看着她。
“你瘋了?”李妙善不知是怕隔牆有耳讓人聽到,還是不想聽見青桐這句話,忙捂住她嘴巴:“再亂說小心我把你發賣了!”
“小姐不會的”,青桐又哭又笑,滿心滿眼都是對自家小姐的信任。
她眼底的水光反射,照到李妙善眼裡。李妙善心神恍惚,不由得歎息,“你怎麼這麼傻?我這個主子哪裡值得你這樣做?”
“小姐值得”,青桐拉住她手堅定道:“奴婢自小被家裡賣為奴婢,從沒有體會過什麼才叫真正的幸福。是小姐這麼多年對奴婢好,奴婢感恩戴德一直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