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離去的方向,許氏瘋狂扭曲的臉陡然變得平靜,就好像方才發瘋抽搐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看着看着她突然笑出聲,用近乎呢喃的語氣喊着:“李妙善”。旋即滿意點點頭,“不錯”。
誰也不會想到,她居然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上輩子她假死從謝家逃出之後,不久就聽說謝樞投靠太子,把謝家滿門都殺戮殆盡。
不愧是她的“好孫子”!果然跟他娘一個死樣,天生就是來克人的!
逃出去的她不敢暴露自己身份,隻能小心翼翼在京郊的村落住下潛伏着。她一個深宅大院的婦人,又有什麼手段能讓謝樞償命呢?除了等待别無他法。
唯一一件令她欣慰的事情就是,雖然謝樞官至尚書令,卻始終不得帝心,聖人時時刻刻都在提防着他。
等到最後,卻得到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李家女莫名暴斃而亡,謝樞不顧百官彈劾,居然要大張旗鼓辦冥婚,娶李氏女的屍骸。
滑天下之大稽!
也正是這一消息,讓她知道了謝樞誰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許氏冷哼一聲不得不承認,謝樞這一點倒像足了他父親,為了一個女人居然瘋狂至此。
想到當年謝璜拿刀出現在自己面前時,許氏心中一陣刺痛。這可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就要緻他母親于死地。
何其可笑!
幸好,老天讓她重活一世。這一世不論有何變故,隻要有李氏女在,謝樞就别想傷謝家人分毫。
許氏輕輕松了一口氣。
管嬷嬷小心湊在她耳邊問:“小姐,李家女走了,既然她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話。您看老奴是不是該把她——”
管嬷嬷眼神狠厲,做了個手橫在脖子上的動作。
“不用”,許氏把手搭在管嬷嬷胳膊上緩緩站起來,眼底帶着一抹思量和竊喜:“她的命咱們一定得留着。将來對付謝樞有極大的用處……”
“小姐,就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能幫我們對付謝樞?這會不會太過于……”誇大其詞吧?
她一直陪在小姐身旁,自然也聽小姐說了謝樞的狼子野心。
不過後面的話沒敢說出來,因為許氏狠辣的眼神正定定看着她,管嬷嬷有些底氣不足,聲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忙跪下扇自己巴掌:
“老奴愚鈍至極,竟敢質疑小姐的話,實在該死!”
她每一巴掌都是下足了力氣,很快整張臉便膨脹紅腫,有血迹從嘴角流出來。她本就年長,又受這樣重的力氣拍打,跪在地上的身子很快便搖搖欲墜。
眼看人就要堅持不住,許氏才裝作才反應過來一般,又是氣惱又是心疼把人扶起來,渾濁的眼湧動着淚水,心疼摸着管嬷嬷傷痕累累的臉道:
“你這又是何苦?你畢竟也跟我這麼多年,主仆也處成姐妹了。你何時見我對你發過火?怎動不動就要扇自己巴掌,你不嫌疼我還嫌晦氣。”
“一把年紀的人了,再把臉扇出血來染髒了我的佛堂,我可饒不了你!行了,這兒也不用你伺候,快下去處理傷口吧”。
“奴婢不走,奴婢要一直伺候在小姐身旁。這是小姐當年出嫁時老夫人對奴婢說的”。
“你倒是記得清楚”。許氏淡笑一聲,也不再糾結這件事。她望着窗外綠蔭蒼郁的合歡樹,又想起上輩子管嬷嬷拼死救自己的場景。
不由得冷哼一聲,算這丫鬟還有幾分忠心,要不是這樣,她早把人踹了。
許氏眼神投視到大殿的金身佛像上,不再言語,重新跪在蒲團上誦起經書來。
“哒”“哒”“哒”……
熟悉的木魚聲再次響起。
***
管嬷嬷站在她身後,偷偷觑一眼小姐背影,帶着心疼和小心翼翼。思緒不由得飄忽到多年前的往事。
自多年前侯爺喝醉酒來松落苑找發妻,誤将她錯認成小姐開始,小姐便對她失去了信任。
那天晚上,月色朦胧,天上三兩星子挂着,她守在院子門口等小姐回來。卻沒想到醉酒的侯爺會這時候過來。
過來也就罷了,居然将她誤認成小姐,二話不說便壓着她在院子的石桌上,一層一層剝開她衣裳,毫無防備下便要幸了她。
她一直把小姐當成自己的天,怎願意跟小姐搶夫君?又是喊又是叫,對着身上的人拳打腳踢,同時嘴裡在向謝敬儀解釋自己不是小姐,想掙紮着從他身下出來。
卻不料謝敬儀酒意上頭,獨獨好這麼桀骜不馴的一口。偏生他又是個武夫,身材高大力大無窮,制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不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