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又從外面被人打開,謝樞煩不勝煩,大吼一聲,“滾出去!”
“大人,是老奴”。
“嬷嬷,你來做什麼?”聽到是她,謝樞聲音有幾分和緩。
“老奴有幾句話想對大人說,是關于李姑娘的,不知大人是否要聽?”
聽到關于李妙善,謝樞眸光微動擡頭道,“嬷嬷快進來!”
旋即從床上站起來往外面走去。吳嬷嬷朝他行了個禮,被謝樞阻止了,“嬷嬷是母親身邊的老人,自然是士衡半個長輩,不必如此多禮”。
“既然如此,那老奴就直言不諱了”。
“大人,姑娘自來到京郊别院便整日郁郁寡歡,前些日子不知在哪裡聽到關于謝家的一些傳言,竟嘔了血。從那時候開始,身子就一日日變差,前幾天甚至躺在床上起不來身”。
“這些你為何不派人告訴我?”謝樞聽得心口一陣陣絞痛。
她從小嬌生慣養,生病的時候得多疼。
“大人忙于公務,奴才們怎好打擾?老奴想着大人定是太忙了才沒空來别院,派人去傳話也不過徒增大人煩惱,便自作主張瞞了下去。大人不會要治老奴的罪吧?”
吳嬷嬷說完看了一眼謝樞,眼裡俱是坦蕩。
謝樞心裡是生氣的,可看着這從小照顧自己長大的老人,斥責的話怎麼也說不出。歎一口氣,“嬷嬷逾矩了”。
“老奴自知有錯,可還是要提醒大人幾句”。
“姑娘臨死前老奴就守在旁邊,她對大人是滿眼的恨意,隻說恨她一生不能手刃了仇人,愧對姑母”。
“所以大人,姑娘不僅不喜歡您還恨不得殺了您,大人還要繼續沉湎下去嗎?”
“原來如此”,謝樞聽完腳步踉跄,差點磕到旁邊的桌角,喃喃自語,“原來她一直恨我,原來如此”。
“嬷嬷你先下去吧,讓我好好靜一會兒”。
“老奴告退”。吳嬷嬷見好就收,低頭退下關上了殿門。
謝樞重新走回去把人抱在懷裡,聲音哽咽,“瑤兒,你怎如此狠心丢下我一個人?你就這般恨我?你就這般在意謝家人?”
“你可知他們對我做了什麼?你難道不應該心疼心疼我嗎?”
謝樞撫摸着她慘白冰冷的臉,一遍又一遍質問着。
懷中女子雙目緊閉,毫無生機。
旋即他又自嘲一笑,氣息陡然急切,眼神狠厲,恨不得把人揉碎在懷裡,
“無礙,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咱們是夫妻,合該生同衾死同穴。你放心,今日我就把你迎娶進門,這樣你就是我謝樞的女人了,這輩子,下輩子都是,你别想離開我!”
“當初,可是你先招惹我的,如今我要你償還,不過分吧?”
“很快,你就是風光無限的诰命夫人了。即便是死,墓碑上刻的也是謝家婦,而非李家女,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男人笑得有些癫狂。
京城發生了一件怪事。消失了幾天的尚書令大人突然提出要迎娶李家女之事。
這也就罷了,偏偏李家女已經死了好幾天,謝大人這明擺着要辦冥婚。
一時間京城議論紛紛,直呼謝大人走火入魔,怕是腦子不清醒。
紫宸殿内。
崇文帝看着底下跪着的謝樞滿身憔悴,一雙眼睛卻掩蓋不住狂熱。
忍不住問道,“謝卿,你當真要如此做?并非朕不同意,而是讓你三思而後行,畢竟這丢的可是你謝家的臉”。
“謝家隻有臣一人,怕甚丢臉?至于外人所言臣更不在意。陛下也知道臣心系李家女已久,此生除了她不會再有旁的女子。看在臣一番情意上,成全臣與瑤兒的婚事吧”。
謝樞言辭懇切,重重磕了個頭。
“謝卿免禮。”
“既然謝卿執意如此,朕也不好阻止什麼”。崇文帝歎一口氣,最終還是答應了。
謝樞是他的左膀右臂,坐穩這位子可是有他很大一部分功勞在。
不能寒了近臣的心。
“謝陛下”。
……
“嗳,你聽說了嗎?謝大人執意要辦冥婚,你說這事兒吓不吓人?”
“冥婚?跟誰?”
“還能是誰,就是死了爹娘的李氏女,後來被寄養在謝家那個”。
“原來如此,怕不是那時候就勾搭上謝大人了,啧啧”。
“說來李氏也是命苦,死了都不能安生,還得配什麼冥婚。要我說啊,這謝大人把謝家上下都殺了也是個心狠手辣之輩,說不定是他逼得李家女……”
街道上,不斷有人議論着。
“哎哎哎,别說了,謝大人來了”。
隻見謝樞騎在高頭大馬上,雖然面色還是蒼白,眉宇間到底恢複了幾分意氣風發,正身着大紅喜袍腳着喜靴,去迎娶新娘子。
看着馬上的新郎官,衆人一時間覺得背後發毛。這謝大人滿臉笑意,看着好生詭異。
婚房内,是李妙善的棺椁。謝樞輕輕撫摸着裡面的人,眼底俱是狂熱與癡迷。
看得喜婆子心裡陣陣發涼,恨不得腳底抹油跑出去。
可是門外有重兵把守,要是因此觸怒了大人,她這小命不保。
“……大人,吉時已到,該給新娘子揭蓋頭了”,喜婆子小心翼翼說完,大氣不敢喘。
“好,喜稱拿來罷”。
待謝樞揭了蓋頭,喜婆子顫抖着開口,“恭祝大人與夫人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好,你這吉祥話甚得我意,賞!”
“多謝大人恩典”,喜婆子半隻腳準備踏出去,可大人遲遲不言語,隻能繼續膽戰心驚站在一旁。
約摸過了半刻鐘,謝樞終于發話,“行了,你先下去吧,讓我跟瑤兒好好待會兒,莫叫人打擾”。
喜婆子好不容易等到這句話,忙不疊小跑出去了,差點沒撞倒燭火。
“瑤兒,你終于是我的了”,謝樞把人緊抱在懷裡,無限眷戀癡迷。
懷中的女子,蒼白的面色配上豔紅的喜服和口脂。
奇谲詭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