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省江州
三月三,上巳節。本應春和景明,臨水而行。可惜天公不作美,但低沉烏雲也擋不住節日的氛圍。
年輕的女子們手持桃花結伴而行,她們或撲蝶,或低聲耳語。頭頂柳環的兒童穿戲在人群中玩耍,歡笑打鬧之間祥和美好。
碧湖對岸是手持折扇的書生們,他們或吟詩作賦,或談天論地,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氣質,惹得對岸不少姑娘偷偷側目。
享受節日氣氛的人們沒有注意到身邊隐匿着危險。不知從哪裡來的江湖人混在其中,他們的手伸進懷中,緊緊握住藏于衣物之下的武器。
面無表情腳下匆匆,與腳步輕快來踏青的少男少女完全不同。
一雙冷厲如刀鋒的眸子掃視着衆人,風錦石很快鎖定目标,懷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正要掏出,不料幾步遠外發出幾聲驚呼,人群的躁動驚動到目标,目标轉眼就消失不見。
“山主。”身材魁梧的漢子穿過人群,他抱拳道:“人太多,跟丢了。”
“知道了。”風錦石淡淡地說道,她扒開衆人往前走去,想知道那聲驚呼為何如此巧合的出現,她懷疑有人在暗中報信。
七八個仆婦圍成個圈擋在路中央,有位小姐剛剛被攙扶起身,那柔弱的腰肢恨不得風刮就斷,有氣無力的靠在丫鬟身上。因摔倒導緻雲髻散落幾縷青絲,在貼身丫鬟的稍微整理下,讓這片刻的不端莊轉瞬消失。
隻是掃過一眼,風錦石便看呆了眼。
“你這後生不知道避嫌!哪有這般盯着姑娘家看的!”仆婦跨步擋在風錦石面前,生怕自家小姐的模樣被人瞧去。
被擋住視線的風錦石不以為的哼了一聲,扭頭就走。确定此人不是有意而為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郡主,您沒事吧。”一左一右的丫鬟扶着玉青蘋滿眼的擔心。
素手撫上胸口,玉青蘋微微喘口氣道:“無妨。”
左邊的丫鬟見主子無礙,伸着脖子就數落另一位道:“都怪如意,非要撺掇着郡主出門來,你瞧瞧差點釀成大禍。”
如意低下頭道:“奴婢也是為郡主好嘛。郡主病了一個冬天,恰逢春暖花開出來透透氣嘛。”
越往前走越是擁擠,王府的仆婦們護着玉青蘋,生怕有人擠倒自家主子。
但郡主本人卻不在乎,她踏着蓮步,滿眼向往的看着集會的女子們,也想與她們一同聊聊詩畫,說說胭脂水粉。
向來好玩的如意提議道:“咱們去湖邊聽書吧,今天正好要講天下第一風錦石劍挑青隍派的故事。”
玉青蘋微微歪頭,有些疑惑道:“天下第一不是用的紅穗雙刀嗎?怎麼是劍挑?”
吉祥在一旁道:“郡主莫聽這丫頭胡咧咧,江湖故事都是混說的,自然前後對不上,有沒有風錦石這個人還不一定呢。”
“我哪有混說,風錦石就是天下第一,五年前還在咱們江州赢得演武大會的魁首。”如意先是反駁吉祥,又撺掇主子道:“郡主以往隻聽我的轉述,今日不妨親自去聽說書先生講故事,定是比我說的要強十倍。”
“如意,你皮是癢癢了嗎?怎麼說都不聽,還敢撺掇。”吉祥揚手就要打,好在被玉青蘋攔住。如意這才躲閃着跑遠了些。
“何必兇她,我又沒說要去。”她忍不住又咳嗽幾聲,吉祥心疼的為主子披上衣物。單薄的身姿被寬闊的鬥篷罩住,吹來一陣春風,似要迎風而去般。
“江湖聽起來倒是挺熱鬧的。”玉青蘋囔囔道。久居病榻的她對那充滿熱血、俠義的江湖甚是好奇。
每當聽如意講述這些個故事時,她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色彩,不再是灰色與陰霾。
有時會忍不住想象自己也在其中扮上一角。不是什麼名聲在外的大俠,亦不是什麼身手超群的絕頂高手,隻是個有些拳腳功夫,好打抱不平的小人物而已。
曉看日出,夜讀月明,随走随停,悠閑惬意。
“唉。”玉青蘋輕吐一口氣,将心裡的煩悶盡數驅散,恢複已有的儀态,朝着如意招了招手。
如意折返回來,指着前方彙報道:“前方是幾個秀才在對對子。對子是鐵石梅花氣概。”
玉青蘋隻是短短思索一二便對道:“山川香草風流。”
如意歪頭品了品,随即鼓掌道:“好,郡主對得好。奴婢這便去回了那些秀才。讓他們也見識一下咱們女兒家的才學!”
“诶。”吉祥沒能拉住脫了缰般的如意,她看向主子有些擔憂的道:“咱們還是快些回府吧。”
天上冷不丁炸響一聲雷這讓吉祥更有由頭勸說,她指着天上道:“您看,快下雨了。您這大病初愈的,切莫着涼。”
“好。”玉青蘋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自己這身子骨真是日曬,曬不得。風吹,吹不得,就更别提被雨打了。
吉祥喊如意時,她正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對上來的對子,有秀才就此發出疑問道:“小姑娘打扮不凡,還未請教在哪家府上做事的?”
“我家主子是江王府的永明郡主。”說完便昂着頭離開。
秀才們不由得感慨道:“永明郡主,果真是當世才女!”
“神仙妃子入凡塵,不如畫扇遣興俏動人,說得就是永明郡主。貌若天仙,又學富五車的女子,這世上能有幾人?”
“快收起你的嘴臉吧,哈喇子都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