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掉臉上殘留的水珠。
忽扇着圓耳,邁着小碎步在樹下兜圈。
表面上看着一副閑适做派。
實際内心虛得不行。
餘光一直沒離開過埃及雁。
“把眼睛閉上吧,姐?哥?”
“盯,還盯。”
白甯臉上的臊勁逐漸上頭。
“有完沒完了。”
水坑可是象的地盤。
四舍五入也算她的地盤。
在自家地盤上,她發出豬叫都行,“噶”一聲算個6。
腰杆莫名硬了一下。
白甯揮着不太熟練使用的象鼻,360°淩空亂甩,決定要給埃及雁一點小小震撼。
象鼻掄圈甩動,帶起小股卷風,吹上樹梢。
長這麼大從沒開過這種眼的埃及雁爸爸,半眯的眼睛蓦然睜大。
它張開翅膀攏了攏窩裡的崽。
好不容易哄睡的崽快要被吵醒了,無奈之下,叼了一塊破碎的蛋殼碎片,朝白甯扔來。
看似輕若無物的蛋殼碎片,迎風飄揚。
一點點,在白甯眼前,慢動作放大。
“哦吼。”
白甯體内的勝負欲莫名被點燃。
砸向她的是蛋殼碎嗎。
不。
是她掉地上都不帶響兒的尊嚴。
要是别的動物知道她初來乍到就被鳥欺負,那她以後還怎麼在這片草原上混。
唬鳥的氣勢十足,白甯揮着長象鼻,霸氣鞭向樹幹。
按她的腦補畫面,哪怕她用一分力,整棵樹也該先震三震。
緊接着——
泡沫蛙集體消聲。
鳉魚驚恐躍出水面。
埃及雁帶崽揮翅紛飛。
然而,事實上,整個小水坑,隻有她一隻象的受傷世界達成。
“嗚嗚嗚,痛痛!”
象鼻抽向樹幹的那刹那,白甯直接疼麻了。
眼淚刹那飙出來。
“紀錄片裡不都說大象的鼻子可以卷起幾百斤重物嗎?”
“甩一下怎麼這麼疼。”
“騙象,騙象。”
白甯卷曲起象鼻,前肢一蹦一蹦。
“這下臉可丢大了。”
“什麼破樹破水坑啊,風水不好,克象!”
顧不上在埃及雁面前找回場子,白甯含着象鼻,抽氣倒退。
身影漸漸消失在水坑邊。
她離開後不久,一隻隐匿在對面灌木叢中多時的“龐然大物”,悄無聲息走了出來。
巴雅是被那聲奇怪的“噶”叫吸引過來的。
準确的說,是指路過來。
她尋覓白甯的蹤迹,已經足足四天。
四天前,巴雅所在的象群,有兩隻象寶寶出生。
象群鮮少有雌象孕育雙胞胎的情況。
雌象一般四到五年才懷一次孕,每次的孕期長達兩年。
這對雙胞胎象寶寶的到來,引起了整個象群的高度重視。
整個生産過程,象群首領一直帶領年長點的象群成員守護在象媽媽身邊,輔助生産。
她們時刻準備着,待小象順利出生,第一時間揚土,驅散血腥氣味,避免引來獅群和鬣狗群攻擊。
而負責在象群周邊擔任警衛的任務,則交到比較年輕的象身上。
巴雅第一次随其他象群成員執行這個任務。
最終因經驗不夠,被幾隻母獅驅趕,與象群失散。
巴雅今年十二歲了,即将成年。
不再需要時刻跟在母親身邊,靠她自己,通過氣味與地面傳導來的信息,找到象群所在并不難。
何況有新生的象寶寶,象群在兩天内,不太會挪動位置。
可不知怎麼回事,她的回家之路,頻頻受到幹擾。
每當她打起精神,修正路線,回到象群的方向,總是偏航。
而越偏航,她就越清晰地聞到一股奇妙的氣味,聽到陣陣不尋常的動靜。
受本能趨勢,巴雅不可抑制地對遠方上瘾。
她不再執着回家的路,長途跋涉而來。
隻為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對她釋放吸引信号。
連日奔波,筋疲力盡。
巴雅暈頭轉向之際,及時聽到那聲“噶”。
這叫聲穿透力并不強,落在她耳裡,卻像有電流穿過。
作用,完全不亞于一劑強心針。
巴雅憑着這個神奇的指引 ,終于見到她日思夜想的遠方。
一隻奇怪的象。
這象和草原上其他象不同。
她耳朵圓圓,身材小小。
月光下,一對象牙,隐約呈現奇異的淡粉色光澤。
巴雅從來沒在草原上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象。
她再移不開眼。
為之深深着迷。
甚至已經到了自動忽略這漂亮的象,不僅叫聲奇怪,行為更是令象費解的程度。
隻見這象,喝水需要前肢大劈叉,把整顆頭埋進水裡。
被埃及雁挑釁,想用象鼻震懾,反倒差點把自己弄傷。
明明已經成年,身上卻沒有其他草原象的氣味存在。
這是一頭天上掉下來的象嗎?
還是地裡冒出來的?
又或者生來流浪,獨來獨往?
巴雅浮想聯翩。
張開耳朵,踱步到樹下。
空氣中殘留着滿滿都是那股讓她陶醉異常的味道。
比她趕路途中,任何時候,聞到的更加濃郁。
“噜噜噜——”
一聲暢快的嘶鳴從巴雅喉嚨中發出來。
巴雅低下頭。
象鼻在跟她相比略顯小巧的腳印上反複嗅探。
情不自禁将前肢覆蓋在那腳印上,輕柔撚動。
沒有特殊溫度的泥土,軟軟乎乎,卻神奇給予巴雅莫名撫慰。
大腦爆發出前所未有的亢奮。
“噜——”
抑制不住想要即刻親近的沖動。
巴雅甩動長鼻,掉頭狂奔向灌木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