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持續向東邊走,身體越來越冷,有時候我感覺到麻木,上一世的那些情感那些愛憎之前如同怨靈糾纏着我,可能是因為我距離皇宮越來越遙遠,情感也在離我遠去。
我曾經暢想過一種可能,如果我失去了所有的情感,那我的人生會不會輕松很多,不會感覺孤獨,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我經常會設想最壞的可能性,然後吓得自己躲在衣櫃角落躲避怪獸,但現在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然而什麼都感覺不到又是另外一種情況,像是整個人被罩在真空的玻璃球裡面,看不清楚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在想些什麼,未來要做些什麼。
在離開帝都的第四天,我因為腳上的皮鞋不能繼續穿了,才從森林出來尋了一個小鎮購買新鞋。在街道上,我看到幾個比我稍年長的孩子在嘻嘻哈哈相互追逐奔跑,我沒留意被身後跑過的小孩撞倒在地上,手掌擦在石闆上立刻傳來尖銳的疼痛。
嘶。
即使我擁有魔法,身體依舊脆弱,看來魔法也不是萬能的東西。
“你沒事嗎?”幾個小孩見我倒在地上,将我團團圍住,有個小女孩過來将我扶起,我站直之後發現她比我高出一個頭。
因為這幾天都沒有見過人,我甚至連話都不說了,所以當他們試圖和我對話,我張了張嘴,都發不出聲音。
搖搖晃晃繼續向前走,我聽到我身後有個男孩子說:“她是不是乞丐呀?”
這時候我扭頭,聲音稍大反駁道:“我不是,我有錢!”隻是沒有安身之所罷了。
“你手掌都流血了。”另一個小女孩跑來拉住我的手,鮮豔的紅色在我的手掌上格外刺目,看着血緩緩從傷口流出的那一刻,我好像感知到什麼,那種麻木的感覺在我的胸口如同潮水一般褪去,讓我得以自在呼吸。
人要怎麼才算是活着呢?這個問題在我腦中一閃而過,但是因為太過沉重與深邃,所以我沒法給出任何的答案。
小女孩說:“走吧,我帶你去洗洗手,還有你的腳也髒了。”
我的鞋底已經脫膠,襪子也破洞,這幾天跋山涉水,整個腳都是灰黑色的,看着很肮髒,上一世即使被關在監獄我都沒有這麼狼狽過,原來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啊。
我被帶到小溪邊,女孩就像是一個大姐姐給我清洗手指,她還給我解開鞋帶,讓我把襪子脫了去泡腳。可是當血慢慢被沖刷幹淨的時候,我再一次感覺自己被包裹在無盡的窒息的海水當中,不由得覺得可惜。
“我叫米拉,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小聲說:“我叫希娅。”
“你的爸爸媽媽在哪裡呀,你怎麼一個人?”米拉說。
她的問題好多,難道人必須有爸爸媽媽,沒有不也挺好?
我低下頭笨拙地在水中搓了搓襪子,悶聲說:“我都沒有。”
米拉驚奇地說:“你是孤兒啊,那你是不是來自孤兒院?”
我刷一下擡起頭,認真地看着米拉說:“什麼是孤兒院?”
米拉撓撓頭,開始手舞足蹈比劃說:“你知道,就是,就是那種小孩待的地方,沒有父母親的孩子待的地方。”
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種地方啊!我說呢,之前我還在想沒有父母的孩子要去哪裡,這不就是個好去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