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我反而覺得面前的女孩子變得順眼起來，她臉上的雀斑和散亂的辮子都不再是我眼中的缺點了。

“你的眼睛是淺藍色，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瞳色。”米拉似乎有些恍惚。

我慌亂地低下頭，從布袋裡摸出三個銅币塞進米拉手中，算是我給她的謝禮，我說：“你知道孤兒院在哪裡嗎？”

可惜她并不知道答案，反而攥着錢币不知所措起來，“我……我不能要你的錢，你是小孩子，”她漲紅了臉，那讓雀斑在她臉上更加明顯了，“你自己留着吧。”

我讨厭被認為還是小孩子，如果我能重生在十五甚至十四歲的自己身上，我就能體面地走進任何一家店鋪去謀求個工作，等我熬過十六歲這一年再回去找莉蓮，向她驕傲地宣布我已經能夠獨立生活，她不必再擔心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同小老鼠一樣到處流浪奔波。

我重新套進開膠的破鞋，将洗過依舊發黑的臭襪子扔進小溪，揮了揮手，頭也不回離開了。

踢踏着鞋子我找到一家裁縫店來修補鞋底，店主奶奶讓光腳的我坐在凳子上，補鞋的時候老奶奶評價說：“這個鞋子的料很好，很像那些貴族穿的高檔品。”

我因為心中有了目的地，所以講起話來比方才更有底氣，我的腦筋轉很快說：“這是我在路上撿到的，可能是哪個貴族不要的東西。”要是仔細計較，因為我已經抛棄了自己的姓氏，所以皇宮的東西都不再屬于我，我這一身也隻能算是從皇宮偷出來的，但估計不會有人和我計較的。

“奶奶，你知道最近的孤兒院在哪裡嗎？”

店主奶奶透過鏡片打量我，我故意遠遠地坐在黑暗的角落，我的鬥篷和過長的劉海都擋住了眼睛，她應該不會發現什麼異常。

“小娃娃，孤兒院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是隻有失去的父母連親戚都沒有的孩子無可奈何才會去的地方。”

這不說的就是我嗎，有什麼好質疑的。我把頭一點，“對啊，我都沒有。”

奶奶說：“那你之前都生活在哪裡，誰把你養大的？人可不能吃空氣就長這麼大。”

好煩哦，為什麼她就不能幹脆利落地告訴我方位呢？我說：“是一個姐姐帶我，但是姐姐要離開了，她不能養我。”

老奶奶歎了口氣，“現在的生活條件已經比過去好了很多，沒想到還是有孩子被遺棄。”

不，她錯了，任何人都沒有抛棄我，是我抛棄了他們，就像是一場賽馬，我掌握着先機遠遠地将他們甩在後面，那群笨蛋可能還在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撿了便宜。

我生氣地鼓起臉，默不作聲。

老奶奶說：“明天我讓住在隔壁的年輕人送你去，他有頭驢可以拉車載你。”

那是什麼？我隻騎過馬。但首次，我發現成為小孩子後的好處，那就是人們很少會對你有戒心，我好奇，如果他們知道我曾經是誰，知道我在貴族眼中不純淨的血統，是否也會變得對我不屑一顧。

我很禮貌地說：“謝謝奶奶，我不用，我要先去魁爾。”

老太太絲毫不見外地追問：“又去魁爾幹什麼？那裡可還遠着呢！”

我轉移話題，“我的袖子也破洞了，您能補嗎？”

奶奶還要留我吃晚餐，我覺得她像是珍妮，對人都很自來熟，我無法招架，留了錢慌張地跑了出去，她在身後叫我，我也假裝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