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被我身處的環境要求寬容要求善良，可是我也因此失去了攻擊性，面對所有的指責我都在試圖自我消化而不是發洩出來。這讓我的日子越來越艱難，路越走越狹窄。

“我累了，克勞德。”這次我沒有提到離開，因為我意識到克勞德還想要和我玩扮演父女的遊戲，雖然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麼目的。

克勞德讓我側坐在他腿上，順了順我的背，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讓仆人拿了一條絨毛毯披在我身上，抱起我，克勞德鋪開桌面上的奧亞帝國版圖給我指了一個地方，那是常年被冰雪覆蓋的荒原，他說過幾天要帶我去那裡。

“為什麼要去那裡？”

克勞德：“那是我們這一脈誕生的地方，你要去一趟，這樣你身上的問題才能被徹底解決。”克勞德頓了一下，不等我發問他就接着說：“你的吐血，是因為作為剛剛覺醒的魔法師，你的身體在排斥那些不含有魔法力量的血液，需要把這些代謝幹淨，你才能自如使用魔法。”

魔法。我抓緊了身上的毛毯，這對我來說是全新的事物，克勞德的話喚起了我心中對力量的渴望。

我曾經做過這樣的夢，聽起來有些殘忍，我夢到我重新步入皇宮，把所有瞧不起我的人都殺幹淨了，我的手指輕輕一抓，他們的身體就痛苦地爆裂開來，這樣血腥的夢讓我醒來都心有餘悸卻又隐隐覺得暢快不已。

我說：“我會成為強大的魔法師嗎？”

克勞德：“我是，那麼你也會是，希娅。”

聽起來他想要教導我。我意識到，或許，現在克勞德對我的重視，是因為魔法，我覺醒了魔法，我有了強大的潛質，所以才會被另眼相看，會使用一點點魔法的珍妮可能也是如此。

魔法師和凡人是站在不同的高度上的，我慢慢能夠感受到這一點。等到我變得強大，我要慢慢折磨克勞德，我所有的痛苦，他都是始作俑者，這個幻想讓我興緻勃勃。

之後克勞德就讓我坐在躺椅上，拿了些書，又放了些精緻的點心在茶幾上，讓我自己玩。

我扯了扯嘴角，但基于我現在還是半殘廢的狀态，我随手抽了一本書翻開來看。

這是奧亞帝國法典，比闆磚還厚的書，我十二歲的時候開始在老師的指導下閱讀，光是讀通讀透就花了将近一年的光陰，現在我手頭的這部和我之前的那本不太一樣，書頁有些磨損，上面有紅字寫的筆記，圈圈畫畫了很多，這是克勞德的字嗎？

我帶着疑惑閱讀，裡面提到減輕稅收，關閉賭場，這些和克勞德之後頒布的新法典是一緻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東西又被克勞德本人一一推翻，帝王的反複無常讓所有人都迷惑，隻是因為他絕對的力量讓所有貴族都不敢有異議。

我慢慢閱讀，我的老師曾經給我出過一道題，她問我如果我可以改變法典裡面的内容，那我要怎麼改，為什麼要這麼改。那時候我還是愚鈍的學生，東拼西湊寫了一篇慘不忍睹的文章交上去，老師看了直搖頭。

現在我才意識到那時候我的天真和蒙昧，我承認自己的無知，可是要一個常年閉門不出的十二歲孩子寫這樣一篇文章也是求全責備。

我趴在椅子上一頁頁翻過去，看得有些出神。克勞德也在工作，他也在忙……大人的事情。在我表達我的憎恨之後，他還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工作，他到底在想什麼，我隐晦地将探究的目光投向他，在克勞德看我前迅速低下頭。

此時安娜悄悄從躺椅下面浮出來，從我的角度看就像是書頁裡面長了個人頭，非常驚悚。

安娜讪讪笑笑，她快速地說：“這幾天我都在莊園外面遊蕩，我們到時候可以往東走，那裡有條山路可以通往去塔伯的主路，然後我們可以坐船去魁爾。”

東邊？我心思一動，克勞德說的荒原在北，我是不是可以在中途偷偷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