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意識到這是夢,因為我的母親站在我面前,而我是十六歲時候的模樣,這麼多年,我已經将她神化了,所以在夢裡母親的面龐如若天上的神女。
我問她,你怎麼還不來接我?我想回家,你來接我好不好?
我母親就這樣安靜地摸我頭發,目光溫柔。
我向她撒嬌道,我也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所以你快來接我回去吧。
但是母親推了我一下,我随即向後傾倒從高處墜落……
回到現實,我痛苦地蜷縮成一團,我看到我小小的細瘦的手腕,牙齒用力地咬了上去,隻有身體足夠疼痛才能抵過心髒的抽痛,為什麼媽媽不來接我走呢?為什麼她要抛下我,留我在這世上?
我内心的黑暗在我耳邊低語,一定是你太笨拙了,沒人會愛一個笨拙的不會讨好大人的孩子,沒人會愛一個天生低劣的孩子,你是個殘次品,你不是個正常人,你是個怪物,你懂嗎?
我是個怪物。所以我開始猛錘自己的膝蓋,為什麼我還不死掉呢?因為我太過懦弱,我沒有勇氣自決,那太疼了,太恐怖了。我是個膽小鬼,我内心小小的聲音說,想要活着,可是活着我又能去做什麼呢?痛苦和噩夢總是不肯放過我。
當我想要下床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撲在地上,冰涼的地闆讓我清醒,可是我的腿除了疼痛就再無知覺。
我醒的應該很早,所以天隻有半亮,我費勁地單手調整姿勢仰躺在地闆上,做完這些已經是滿頭冷汗,半邊身子都是麻的。
我安靜地看向窗外,我不想要待在房間裡面,隻要待在四面是牆的地方,我都會覺得在監獄裡,如同被圈養的羊羔,可能哪一天屠刀就會落下,把我劈砍得七零八碎。
這樣想着,我用指甲卡着地闆的縫隙,像是蠕蟲一樣往窗的方向蠕動。這樣的地方,隻适合珍妮那種人,不适合我,我不應該待在這裡。
我的手觸碰到牆腳的時候,冰霜迅速向窗的方向蔓延,玻璃在冰霜覆蓋下開始出現裂紋,我來不及想我這是怎麼做到的,整個窗子的玻璃都開始碎裂,我忙捂住腦袋,一些細小的玻璃渣子掉在我的手臂上,地闆上滿是破碎的大塊玻璃。
我隻能祈禱這房間隔音效果良好,沒人發現這邊的動靜。我扶着牆壁直起身體,窗口對現在的我而言太高了,就算我能夠站起來也夠不到窗口。
我想了想,讓地面凝結起冰,我被一個冰台托着往窗的方向移動。我所處的房間在第二層,逃出去對我而言是不小的挑戰。
我慢慢試探性地把手放在窗口,房間内上鎖的門突然被轟開,沉重的木門拍在地上,聲音讓人心驚肉跳,感覺能把整個莊園的人都吵醒。
理查德面色陰沉走了進來,慌亂間我咬着牙翻身就從窗戶上摔了過去,我和安娜玩過這種遊戲,冰在我身下凝結鋪成滑梯,滑到屋檐的時候我讓空中的水凝結成冰接住我。
可是轉眼直接我已經被理查德緊緊抱住,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在屋檐邊。空中凝結的冰塊已經因為重力墜落,我錯過了最佳時機。
理查德手指可能掐到了我手臂的傷口,但我咬着下唇一聲不吭。
我沒必要解釋我在幹什麼,我也沒必要心虛。我自我安慰道。
理查德也是不走尋常路的家夥,他直接踩着屋頂的瓦片往左走,拉開了一扇窗帶我翻身進去。
我被放到巨大的躺椅上,理查德面無表情俯視我,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怒火,這讓我坐立不安,我害怕他會打我,所以即使坐着也渾身緊繃。
我緊緊抓住袖口,盯着面前男人的一舉一動,隻要他擡起手我就用冰罩住自己。
“為什麼把玻璃弄碎了?”理查德沉聲問道。
我隻能硬着頭皮說:“就是……想要出去透口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