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迪?你來得比我們想象中快。”保羅尴尬地沖巷子的方向打圓場道,“我還以為要等執行隊回部裡整理完卷宗之後這案子才轉到你們那裡。”
“如果你們有人能分清到底什麼是有用的線索我也不用着急跑這一趟。”穆迪邊用魔杖對準面前幾個鬼鬼祟祟的人邊回答,出乎意料的,那幾個行迹可疑的人并沒反抗和逃跑,反而隻是老實局促、目光躲閃地站在原地。
穆迪舉起魔杖把光照到他們臉上,視線從他們頭上罩着的滑稽氣泡、怪異的麻瓜服飾、下垂的手裡緊握的魔杖上一一掠過。所幸他身為一個傲羅有極佳的記憶力,實踐課上這幾個格蘭芬多又恰好給人留下的印象深刻,尤其是小天狼星長着一張極具辨識度的英俊的臉,穆迪認出了他們是霍格沃茨的學生。他緊皺着眉,黑得發亮的眼睛敏銳地上下打量着他們,像是在對他們在案發現場附近的行為舉止做出評估。透過微弱的光線,他們也發現穆迪比之前他們在霍格沃茨見到他時臉上又多了幾道傷口。
被當場抓包的幾人覺得應該對過于巧合的一切做些解釋,可還沒找到合适的開場白,穆迪就做出了決定,他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壓低聲音兇巴巴地吩咐他們:“閉嘴!待在這兒!”接着獨自走出了巷子,帶走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克裡斯和局促不安的保羅。
陰暗肮髒的小巷裡沒人對剛剛聽到的事情進行交談,幾個格蘭芬多一言不發地傾聽着外面雜亂的動靜,由于他們的沉默,不遠處的哭聲、尖叫聲、魔法部員工忙亂聲格外清晰地鑽進他們耳朵裡。在殺戮和死亡面前,輕松快樂似乎是可恥的,這群年輕人和朋友見面玩耍積攢的滿腔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甚至已經想不起來不久前是如何對一個快樂的搖滾夜晚滿懷期待。
“撤掉麻瓜驅逐咒,剩下的交給麻瓜警察處理,現場報告明天早上交到傲羅辦公室。别抱怨!食死徒也沒過周末!”大半個小時後外面的嘈雜聲逐漸減弱,穆迪的聲音才又重新出現在巷口,他跟同事交代完後鑽進巷子,看着垂頭喪氣待在原地的幾個學生,他招呼道,“你們幾個,跟我走。”
在穆迪大步流星地帶領下,十幾分鐘後他們出現在一英裡外遠離火災現場的一家咖啡店門口,小天狼星和詹姆理智尚存,半路上還記得把泡頭咒取消,免得被路過的不明真相的麻瓜當做瘋子抓起來。
“進去。”穆迪推開門簡短地說,他指向角落裡已經坐着一個人的桌子,“坐那裡去。”櫃台後面的麻瓜店員對一群人從面前經過視而不見,很明顯這裡事先已經被施過魔法。
“阿拉斯托,我已經差不多連續兩個月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時了。”桌邊的那個灰色頭發的男人眼圈下帶着濃重的烏青,他為了證明自己話的真實性結結實實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困倦并不妨礙他經驗老到地審視着坐到面前的幾個年輕人,過了一會兒他收回目光好脾氣地對穆迪說,“你下次接法律執行隊甩過來的案子前好歹提前跟我說一聲,讓我提前準備點提神藥劑。”
“所以我沒讓你去現場,作為交換這次的文書工作還是你來做。”穆迪回了那男人一句,從熟稔的語氣聽起來兩人關系不錯,穆迪坐到那人身邊的空位面向幾名學生一闆一眼地介紹,“這是埃德加·博恩斯,魔法部傲羅。我是阿拉斯托·穆迪,當然,在霍格沃茨你們已經認識我了。”他們倆胸口上别着的魔法部徽章閃閃發光,“現在,把你們的魔杖給我們,魔法部法律執行司檢查。”
他們理解這是必要流程,順從地交出了自己的魔杖,看着對面的兩名傲羅用閃回咒檢查他們最近的施咒。确保他們跟縱火案無關後,穆迪把魔杖還給了他們。
“行了,說說吧,你們在那兒幹什麼呢?”穆迪真情實感疑惑地問,“怎麼哪兒都有你們?”
面對穆迪直擊心靈的問題,小天狼星作為代表實事求是地說:“呃……約會。”今天晚上唯一的好消息是不用蒂雪再在小天狼星和莉莉中做出艱難選擇了,穆迪給出了最優的答案,他們四個在一起時才會出事。
費了一番功夫搞清前因後果後,穆迪表情複雜,臉上每一條傷痕都在歪歪扭扭訴說着不解,他實在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潮流,博恩斯則托着腮幫隻顧着感歎年輕真好。
“鄧布利多跟我說過你們霍格莫德跟蹤艾格特那件事,所以不管什麼樣的教訓都不能讓你們學會偷聽的時候也要注意身後是嗎?”決定把話題從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上挪開,穆迪沖他們教訓道,“還有你們的所作所為,去年那麼多節課你們沒聽進去一點?”
“哦?就是他們?”看來他們的英勇事迹也傳到了博恩斯耳朵裡,他感興趣地搓着冒胡茬的下巴重新打量他們。
格蘭芬多們實在找不出什麼借口反駁,好在今天出現在他們身後的是穆迪,否則别說是食死徒了,哪怕是魔法部其他人都少不了一場麻煩。一通讓他們啞口無言的訓斥後穆迪向他們宣布:“今天晚上的事我會通知到鄧布利多,接下來的暑假時間希望你們能老實一點做些學生該做的事,不要再自找麻煩。”
聽起來這段對話和這件事都到了結尾,可他們誰都坐着沒動。“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嗎?”詹姆迫不及待地說,比起上次從報紙上看到艾格特的死訊後的消沉和自我懷疑,這次離死亡更近的他們除了為麻瓜感到悲痛,更多的是怒火中燒。
“能不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給我們少添點麻煩就是你們的貢獻了。”穆迪直截了當地說。
“我們坐着不動危險就不會找上門嗎?那些麻瓜們也是這麼想的。”小天狼星刻薄地說。
“穆迪先生,博恩斯先生,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在他們開始無謂争論之前,蒂雪沙啞地開口向兩名經驗豐富的傲羅問道。
“你是在問食死徒為什麼要殺人嗎?”博恩斯揚了揚眉毛露出一個苦笑反問她。
“我室友的父親因為不願意受食死徒招攬被謀殺,艾格特先生因為不願意繼續向他們出賣魔法部機密被謀殺,他們總歸有交集,”蒂雪語氣顫抖急切地舉例想表達自己的看法,“可是麻瓜……殺掉麻瓜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不為什麼,沒有任何原因。”穆迪殘酷地說,“就像有的人會往路邊的螞蟻洞裡澆熱水,燙死那些螞蟻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可這是人!”蒂雪驚叫道。兩個星期前她才在夜店裡體驗到了迫切要與朋友分享的新奇的潇灑、暢快與自由,今天那裡就變成了一片冒着火星的廢墟,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裡說不定就有人曾經跟她擦肩而過、擠在舞池裡吼着同一首歌,對他們來說今天晚上本該是一個尋常的快樂周末。
穆迪和博恩斯都沒再說話,可年輕的學生們都聽懂了他們沉默中的含義。
“蒂雪,别問為什麼,那不重要。”莉莉冷聲說,她攥緊因激動和憎恨而震顫的手,堅定地看向自己的朋友們,她沒有哭,憤怒燒幹了她的眼淚。蒂雪隻用了半秒鐘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詹姆和小天狼星也一樣。
對上帝、對魔法部、對伏地魔和食死徒的質疑都對幫助他們生活在一個和平、平等、美好的時代毫無作用。不需要多費一個字的口舌來動員和号召,無數人用生命做嘗試和鋪墊為他們指明方向的、他們早已選擇好的前路,從未這麼清晰地展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