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槍聲停了,僵持到淩晨,終究是熬不住,敵方率先喊話。
袁朗制止了想開口回話的吳哲。
罪犯是沒有道德和底線的,他們不會遵守原則,在和罪犯的交鋒裡,先開口的一方往往會遭受地方的猛烈攻擊。
意識到自己可能莽撞了,吳哲閉上嘴向後退了些。
“我們都會死的,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嘶吼聲在清晨顯得格外凄厲。
袁朗背過身,向後做了個手勢準備部署下一步。
可隻這一會。
“…放下武器,快!”
許三多沒壓抑住自己,微擡起身,高喊出聲。
就是下一瞬,即刻反應過來的袁朗猛地将他按了回來。
來不及了,這份莽撞,暴露了我方的位置。
徐林迅速爬到前方,在瞄準鏡的視角下,他無法細想,直接扣動扳機打在了那個幫着炸藥跑過來的人身上。
火藥迅速燃槍爆炸,在半途中激起大片塵土,他半擡起身扯過吳哲和袁朗一起帶着許三多趕緊轉移了位置。
一陣激烈交火,不斷的槍炮聲,敵方甚至拿出來火箭筒,好在徐林剛才的反擊給了大家反應時間,将其他威脅一一解除。
一個踉跄,徐林砸在草地裡。
“還好嗎?”
“沒事!”
他撐起腿,拿起了槍。
傷口裂開又湧出鮮血,很痛。
他真的,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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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齊桓察覺毒販準備起碼跑路後,袁朗決定和隊員進行搜索全面追擊。
徐林坐在不遠處包紮好了傷口,許三多就坐在他對面,臉頰還頂着個紅印子,已經開始泛腫——徐林剛才給了他一拳。
即使是吳哲也很詫異,他從沒見過徐林對許三多發過火。
他對他好到甚至有些縱容。
如今他抿着嘴,包紮好有些猙獰的傷口,站起身确定不會影響自己的行動,便拿起槍向袁朗他們走去。
許三多跟在他身後,不敢說話。
這次任務代價是緻命的,沒人不會犯錯,但不應該讓别人為你的錯誤付出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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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搜索的路程遇到他們所擊斃的敵人。
跟在徐林身後的吳哲伸出手推了推他所擊斃的敵人,鼻間都是血腥氣。
這一切都向他昭示着真實。
“你不會要吐了吧。”
袁朗在前方輕飄飄的一句就仿佛預言似的,幾乎是下秒,吳哲狼狽撐着地吐個天昏地暗。
徐林在旁邊好笑地擡手幫他順氣。
“鋤頭這麼愛護植物,路邊小草也要澆水?”
吳哲給了他一個無力的白眼。
“你不怕嗎?”
徐林眨眨眼,表情有些空白,又恢複原樣。
“之後的我應該會,但是現在……害怕的話,”他的手擡起槍口低聲回複他“槍就不準了。”
那就會連累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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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袁朗的指令,衆人扇形分散,經過搜索追擊,最後在根據齊桓的彙報,他們活捉了最後一個毒販。
徐林趕到時,許三多正傻傻跌坐在一棵樹前。
他目光直直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眼神裡惶恐又不安像個犯了滔天大錯的孩子。
徐林忍不住歎了口氣,走上前向他伸出手拉起來。
“别傻坐着了,衣服呢?”
許三多低着頭不吭聲,徐林也沒慣着他,擡手不輕不重給了他一巴掌。
“清醒了沒?”徐林問他,将齊桓遞過來的衣服扔許三多身上“把衣服穿上。”
這次他乖乖聽話了,徐林很滿意,心裡想有時候棍棒教育也不是不可取。
他扯過許三多把他往隊伍裡去,不想讓他一直看着這裡的場景,被按住的男人滿臉是血猙獰地向許三多吼。
他冷臉擋住許三多。
“如果不配合,我們随時可以擊斃你。”
男人熄了聲,沒有人不怕死,他并不是不清醒,隻是會挑軟柿子捏。
23歲的生日對于許三多來說并不美好,這一天擊碎了他所有天真的部分,挑起他噩夢裡的炮火和槍聲,時時浮現的人臉也成了他沒辦法入睡的理由。
沒有人能夠幫助他,這一天的夜晚對于他們來說也是如此慘痛和恐怖。
“睡不着?”
袁朗打開桌上的台燈問徐林。
徐林縮在被子裡,隻露出雙眼睛。
“腿疼了還是怎麼了?”
袁朗頗有耐心地又問了遍,半晌,徐林探出臉對他小聲開口。
他說自己很痛,說很吓人……
絮絮叨叨了很久,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翹着腿的袁朗,突然問。
“教官,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冷血?”
他說的是自己這次任務的表現,他已經很少這麼稱呼袁朗了,大部分時間他都會直呼其名。
這種抱有依賴意味的口吻,太脆弱了。
袁朗在他身邊,擡手摸他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帶着安撫。
十匹馬的粉能害多少人呢?
他這麼反問,徐林愣神沒回答;
很多很多,天文數字。
袁朗這麼說,他擡起眼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亮,仿佛就憑這句話,心裡又有了些許慰藉,告訴自己,你做的不是壞事。
要做一個拿起槍的善人,一個帶惡的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