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
給人帶頭盔的伍六一擡手拍拍徐林的臉,讓他把臉轉回來。
徐林乖乖照做了,伍六一低着頭給他扣頭盔的帶子。
“我煙呢?”
扣好後,伍六一擡眼問徐林,他有些心虛地撇過眼。
“啊?什麼煙啊?”
一問三不知,徐林就差把演技差這幾個字刻在臉上了。
伍六一硬生生被他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整得沒了脾氣,隻用手指關節用力敲了敲他的頭盔。
徐林抱着頭盔,滿臉委屈。
這一天天的怎麼回事,怎麼都喜歡對他完美的頭腦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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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演習過後的慣例,集體會餐。
藍軍臨走前,還留下了四箱液體手雷進行随禮。
但大家的氣氛都不高,這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場失敗的演習。
而敗兵的會餐是一種精神折磨,尤其對鋼七連這樣自尊心極強的部隊。
高城站起身,對着集體發言,鼓舞人心的酒接着一杯又一杯。
徐林酒量不好,但好在酒品還行。
幾杯酒下肚,一會抱抱史今,一會摟着伍六一,還時不時扯着許三多說上幾句。
折騰好一會,最後靠在伍六一肩膀上睡得正香。
“你說他來鋼七連都這麼多年了,酒量還是一點沒長。”
伍六一背着徐林回寝室,史今在一旁時不時護着,擔心他側邊翻了過去。
“他還小,喝不了多少也正常。”
史今還是這樣一貫的說辭。
他想起徐林剛當兵的時候,新兵訓練結束,鋼七連第一次會餐的晚上他也是這樣。
喝醉了就喜歡抱人,對着誰都黏黏糊糊的。
他當時抱着史今,開開心心一直喊着:“我留下來了,我現在是鋼七連的兵,是班長你的兵了。”
最後,也是伍六一背着他,他在一旁看着一起送回去的。
結果到現在,他當兵已經九年了。
史今望着伍六一和徐林兩人隻笑笑沒出聲。
回了宿舍,伍六一把徐林放他床上,史今用水打濕了布給他擦臉。
涼意好像讓他清醒了幾分,他眯着眼看着史今問:“是班長嗎?”
“是,是我,”史今手上動作沒停“你快睡吧。”
徐林嘟囔着,扯住他的手不說話。
“怎麼了?”
“班長你……是不是要走了啊……”徐林突然開口問他。
史今語塞。
徐林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很努力也很敏感,總是不敢麻煩任何人
但對着史今,他是愛鬧也是愛哭的孩子。
早期訓練時,因為壓力大,沖他哭了好幾次。
他是個脆弱的小孩。
可現在,他長大了啊……
史今突然意識到了這點,發現自己已經看過了這個小孩成長起來的每一時刻。
看着這個小孩可以獨當一面,可以自己做很多事,可以冷靜地擊斃敵人。
在冷戰避着不見面的時候,他自己一個人吃了那麼多苦。
他對他的保護,原來早就結束了。
對于那些史今不曾說出口擔心他受傷的話。
徐林什麼都知道,他隻是不說,因為他的班長希望他不知道。
史今沉默地摸着徐林的發絲,他的問題沒有得到史今的回答,因為他已經睡着了。
掌心傳來些許癢意,史今低下頭看着徐林安靜的睡顔。
心想着這小孩頭發又長長了,可以後又有誰給他剃呢……
他嘗到了離别的滋味,在很久之前的開始,他做出的每個決定後,都隐隐約約能夠體會到。
而今天,離别藏在酒裡,像是給他這麼多日的擔憂思緒一個交代。
這裡的月亮漂亮,比山林裡的明朗。
被淘汰的演習,他倒在叢林間,也是望着被樹枝圍繞着的月亮,目光發散。
許三多本想拉他起來,他卻隻叫他把槍拿起來。
“沖吧,沖啊……”
史今說,向前沖吧,士兵。
不要去管後面的路,不要為離去的人停滞不前,就隻向前沖吧。
向前沖吧,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