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江元的咒術,她很快進入了姜澂的心魔幻境。
暴雨傾盆的夜,不到十二歲的姜澂跪在冰冷的青磚地上。
供桌上九龍玉鼎蒸騰着血霧,映得師父蘇旦辰的面容宛如惡鬼。
她原本拜在莊公門下,自從被青龍護法蘇旦辰選為下一任青龍護法後,姜澂已經随着前任青龍護法蘇旦辰學習術法兩年有餘。
蘇旦辰對她的要求向來嚴苛,每一項術法都要求她做到極緻,姜澂雖天賦過人,也常常覺得辛苦難熬,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也就是從那時起,姜澂被規訓了上房揭瓦的野性,不得不變得規矩起來。
枯燥辛苦的時日裡,隻有師兄劉一鳴會偷偷護佑她一二,想方設法幫她偷懶喘口氣,或者采了山上的野果分給她吃,這是年幼的姜澂感受到的少有的溫情。
但蘇旦辰卻從不承認劉鳴的弟子身份,不管劉一鳴如何表現,蘇旦辰也隻當他是個雜務,從來沒有睜眼看過他。
私下裡,姜澂常稱呼劉一鳴為“師兄”,她覺得這個在師父面前溫煦的師兄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而姜澂印象中的蘇旦辰常年眉頭緊皺,尤其是看向夜空掐算的時候。
她記憶中蘇旦辰唯一對她關心的一次,就是一個漫天繁星的夏夜,蘇旦辰摸了摸她的腦袋,無奈地說道:“孩子,你以後會很辛苦啊,不過永遠不要放棄!”
"青龍護法的命格千年難遇。"幻境中,蘇旦辰的聲音把姜澂從回憶裡拉了回來,蘇旦辰枯槁的手指劃過她的脊骨,那裡盤踞着未睜眼的青龍,"明日開龍脈時,你需用用到這把匕首。"
青銅短刃被塞進姜澂的掌心,青銅匕首的寒氣滲入骨髓,刃口泛着詭異的藍光。
“是,師父。”姜澂答得恭敬,低垂着頭。
青龍護法要以身祭鼎,作為新任青龍護法,到時候你把掌心的血流入玉鼎,讓它認主,待會用我教你的咒訣。"
第二日開龍脈時,蘇旦辰正集中精力控制靈力将龍脈從地底擡起來。
儀式進行到姜澂割破掌心往九龍玉鼎中灌注時,她驚駭地發現,供桌上的九龍玉鼎蒸騰着血霧,八具孩童的屍體在鼎中浮沉!
正在她驚懼的當口,師兄劉一鳴趁他們不備,往九龍玉鼎中倒入了閃爍着詭異藍光的液體——那是摻了西洋聖水的蛇毒。
蛇毒瞬間就通過姜澂與玉鼎結契時蒸騰的血氣,經由她掌心的傷口侵入,瞬間在她體内蔓延擴散開來,隻在三個呼吸間就蔓延到了她的心口。
姜澂隻覺得心髒像被一隻大手僅僅攥住,極緻的疼痛後,是漸漸麻痹衰竭的心髒。
生死隻在幾個呼吸之間!
驚雷劈落刹那,姜澂看見平日裡溫吞的劉師兄面容猙獰,宛如惡鬼一般,用那把尋常與她切磋的桃木劍貫穿了師父的後心。
“師父……”姜澂虛弱地驚呼。眼睜睜看着蘇旦辰驚詫地突出一口血沫!
姜澂突然回想起三日前撞見的場景:劉師兄往玉鼎裡倒的并非朱砂,而是摻着蛇鱗的西洋聖水,那把匕首上也被抹了能讓人産生幻覺的蛇鱗。
如今再看鼎中,哪裡是八個孩童的屍首,隻是八個稻草人。
師父從來不會草菅人命,他是守護華夏蒼生的青龍護法。
他在儀軌時,蘇旦辰用八個稻草人代替孩童,改良了蠻荒時代以身殉鼎的規則。
而姜澂剛剛看到的是中毒後的幻覺。
劉一鳴在身後發出快意的笑聲:“不是都看不起我嗎?沒想到吧,你們都得死!我才是下一任的青龍護法!
老子忍你們很久了,師父,你從來沒有睜眼瞧過我,卻偏偏隻在姜澂身上用心,憑什麼?!我先來的!我先來的啊!
她姜澂天賦再高又怎樣?!不過是個丫頭片子!老頭子你真是瞎了眼,不選我這大弟子,卻選黃毛丫頭!
這條龍脈,我祭了九百九十九個孩童,龍脈被污染了,那玉鼎裡,是蛇鱗水,龍氣也被污染了!
我看你如何用着這被污染的龍氣當上青龍護法!”
鼎中龍氣突然暴走,姜澂看見玉鼎裡騰起九道血龍,血龍像是被黑氣所束縛。
一股黑氣從鼎中溜出,在空中凝成一個看不清樣貌的虛影。
蘇旦辰并未出言搭理劉一鳴,他不顧身體被劍刺穿的疼,卻用最後的力氣握住姜澂手腕,反手将刀刃送進自己咽喉。
"好孩子……青龍睜眼……才能鎮住……活下去……姜澂……”蘇旦辰的血噴在九龍玉鼎上,蘇旦辰選擇以身祭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