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遣逮着與異□□錯的空隙,将四楞锏狠狠擲出,直插入梁渠脆弱的眼睛裡。
那一擲,顧遣也沒收力。
四楞锏的尖兒順着異獸的眼睛深入,最終在梁渠的腦後穿出。
兇獸痛吼,聲響震天,眼中的,頭上的血噴射而出,腥臭無比。
顧遣再接再厲,趁着它不防備,又對着它另一隻眼下了死手。
血腥味被風吹至譽時規這頭,她捂住口鼻,忍着惡心,竟有些同情那轟然倒地,漸漸失去生機的異獸。
“章遣真人這一招真夠狠的……我方才怎麼就沒想到呢。”
确實夠狠。
可徐韫顧不上這些,她一路跑向顧遣,像是第一次認識顧遣似的,将顧遣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端詳。
顧遣從衣襟處掏出一方絲帕,将四楞锏沾的獸血完全擦拭幹淨後,才遞還給徐韫。
“你的兵器不錯。”
徐韫卻沒接。
她的視線停在君上堅韌有力的腰腹,那一處,殷紅的血液逐步浸透單薄的衣衫,染在有繁複繡紋的朱紅腰帶上。
顧遣順着她的視線,才注意到自己的傷口。
她眸光一閃,微微駝下背脊,眉心随即擰出一道溝,面上浮現出有些痛苦的模樣。
“嘶……”
徐韫一隻手接過四楞锏收起,另一隻手卻更快地去托住顧遣。
譽時規也注意到了顧遣腰間的血。
她這個被救的活蹦亂跳,卻讓救人的為她受傷,譽時規心中過意不去,也要去攙顧遣。
顧遣手捂在傷口上,順勢躲開了譽時規的觸碰,轉而心安理得地将身體的大半重量都壓給徐韫一人承受。
她以為徐韫會因她小題大做而翻個白眼,哪知,徐韫卻是從一隻手換作雙手,将她半抱着。
還真是……純善憨厚得可愛。
“真人與異獸搏鬥的風姿真是一等一的英勇。”譽時規幫不上忙,幹脆對顧遣豎起大拇指不吝誇獎。
顧遣禮貌回應:“謬贊。”
她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閣下逃跑的步伐也很輕快。”
“呃……”譽時規沒聽出她語氣裡是褒還是貶,撓撓頭,轉移話題:“你剛剛與異獸打架受傷,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綻呐?”
這人打架不擅長,眼睛倒是毒辣,因此顧遣也坦率承認。
“對。”
“賣它一個破綻,才有機會戳中它要害,一擊斃命。”
這話說着簡單,但能做到卻難上加難。
先不說在搏鬥中能神思清明,主動去尋那轉瞬即逝的絕佳時機。
光是敢正面與強大的對手交鋒,還有不懼被異獸重傷的勇氣,這世間便沒幾人能做到。
“厲害!”譽時規由衷地欽佩。
“談不上,隻是因為這樣能最快解決梁渠罷了。”顧遣直言,“我還要趕着去吃晚飯。”
譽時規:“……”
徐韫默默瞥了眼好友被噎得不輕的面色,已是見怪不怪。
顧遣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天大的事在她這裡都雲淡風輕的,那張嘴一開口更是沒個正形。
如今,徐韫對她這性子更加了解幾分。
分明受了傷,可除了最初的那一聲“嘶”之外,顧遣竟是未再提及。
好像被劃破一條口子的痛,還不如吃飯更重要。
也是讓人哭笑不得。
思及此,徐韫半抱着顧遣的手又緊了緊。
顧遣感受到徐韫的力道,稍微偏了偏頭,下巴蹭在徐韫的耳根。
“仙官是不是又在心裡頭罵我呢?”她吐氣如蘭,蹭得徐韫耳朵發熱。
沒有。
徐韫在心頭無聲地回應。
沒有罵你。
甚至有點難以言說的觸動。
在顧遣出手之前,徐韫沒想過她會真心解救譽時規。
仙族和魔族之間雖稱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但因守持的不同,彼此常年看不順眼。
再加上仙族常年霸占四梵天之上的清淨地,雖然于借污濁以修身的魔族而言沒什麼影響,但總歸心中不爽。
一來二去的,梁子也就結下了。
徐韫不清楚顧遣如何盤算,但她知道以譽時規的脾性,絕不會冒着危險去救除她之外的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