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位坐着顧遣,她總覺得别扭。
想來,沒有人圍着,捧着,恭維着的君上,也會覺得不自在吧?
可她側身望,正見顧遣自己為自己斟酒。
徐韫:“……”
好吧,君上在哪裡都很自在,是她多慮了。
不自覺又看過去,不遠處的顧遣方飲下一口酒,蹙眉,有些嫌棄的模樣。
她好像也不是很自在,徐韫的注意力又挪過去。
随後,見顧遣捏住幾顆葡萄,細細剝了皮,投入酒壺中晃了晃。
再品,皺着的眉便舒展了。
許是她幾度望過去的視線太過紮眼,顧遣斟滿酒後,沖她舉杯。
徐韫隻得拿起桌上的酒杯回應。
掩口欲飲之時,徐韫聞到了異香。
她感官敏銳,借着掩面的工夫,将酒灑在地上。
這酒有問題。
可她沒來及告知,便見其她人都入了口。
難道是鬼族的大當家想害她們?!
徐韫強裝鎮定,腦子裡飛速思考對策。
倉促慌亂之下,眼睛像是不聽使喚似的,又往顧遣那邊瞟。
正巧,顧遣也在看她。
君上撐着腮,墨海中泛起波光,搖蕩着一浪又一浪的醉意。
她身子也有些晃,像是真的醉了。
可她的口型卻違背了她的行為。
“徐韫。”顧遣唇角輕輕勾起,無聲地教導小仙官:“裝一裝。”
徐韫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又裝着飲了一杯,徐韫便一頭栽在桌邊。
動作有些大,但她本就不善飲酒,表現也算合理。
顧遣被她那笨拙的動作逗笑,忙垂頭掩住,而後順勢趴在桌上。
幾個酒力不錯的,這會兒也漸漸停下來。
徐韫借着姿勢隐蔽,眼睛眯起一道縫隙。
果然,洛何與謝朝辭也倒在桌前。
方杳漸漸覺得有異,可她正要吩咐手下人查看,卻使不上力。
霍奪和宋傩亦是如此。
“師姐,我們好像中了藥!”霍奪想要強行站起,腳一軟,又坐了回去。
門口,有人一邊拍手,一邊進來。
“是你搞的鬼!”宋傩氣憤拍桌,力道較平日裡小了不少。
“是我。”那人大方承認,她踱至顧遣身前,手中的匕首在顧遣那張桌角一戳,“原本想找機會随意殺一個,沒想到這幾位命還挺硬。”
“為何?”方杳粗粗喘着氣,“方殊,殺仙族挑起鬼族與仙族的争端,對你有什麼好處!?”
“沒什麼好處。”
方殊拔出匕首,拿到嘴邊吹了吹本就不存在的木屑。
“幼時,明明你我一同去拜前族長為師,到頭來,卻隻有你入了門,而我,隻能做你的左右手,一輩子為你效力。”
“這便算了,你可有聽我一言?從未。”
“叫你尋機攻打四梵天,為族民争一争,你不願。”
“叫你多和其她族往來,聯合對抗仙族,你也不願。”
“你有什麼?你有的隻是窩囊,讓鬼族的族民繼續在三界混吃等死,照這樣下去,鬼族哪裡來的出頭之日?”
“我不過是推你一把。”
她将匕首懸在顧遣頭頂。
“仙族死在鬼界,死在你大當家的宴上,方杳,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麼與仙族交代。”
“你說得冠冕堂皇!”宋傩将将支撐着站起:“真起了戰事,你要族民如何過安生日子!”
方殊“啧”了一聲,“前族長怎麼教出來的都是窩囊廢。過不了安生日子又如何,為了鬼族後輩的安穩,犧牲都是難免的。”
“難免?”宋傩氣急,指着她責問:“鬼族若是戰敗滅族,後輩找誰求安穩!”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方殊手中的匕首将松未松:“你說是吧,宋傩。”
“你!!”宋傩瞪大雙目。
後面的話未出口,方殊手裡的匕首徑直落下,意圖奪取顧遣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