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辭沒心沒肺，見徐韫被噎住，替她還嘴：“罵你不是應該的？我們仨沒招誰沒惹誰，就因為你，差點挨鬼族一頓欺負！”

洛何打量顧遣半晌，試探道：“閣下是我仙族同僚？”

“談不上。”顧遣垂眸，手指仔細剝着蠶豆的外皮，“循着仙道的指引修持多年，勉強在三界混。”

洛何觀顧遣未能觀出什麼，暫且信了一半。

她被貶至三界多年，對真人略有耳聞。

真人就是術法修成，可越過輪回順利登仙的凡人，按照修行的執守劃分，隸屬仙族。

她們自凡世修行而來，以肉身抵抗歲月消磨。

光是在脫離質象形礙一條，便下足了苦功。

隻是修為受限，徘徊在三界中千百年，不能登上更高的四梵天。

單從顧遣身上的微末氣息來看，倒是符合。

但不排除眼前這位修為高深，隐匿幻化之術登峰造極，有能力蒙騙過四梵天的仙官。

謝朝辭卻有些質疑，小聲嘟囔：“就你這張嘴，能勉強混這麼多年真不容易。”

顧遣挑眉，咬碎一顆蠶豆，“尚可，我牙口好。”

謝朝辭：“……”

徐韫按住眉心，遮住自己快要翻出來的白眼。

洛何主動行禮：“在下洛何，不知真人如何稱呼？”

顧遣回得痛快：“章遣。”

顧遣，字娴章。

仙族慣愛以字做稱謂，三十六天的各族，皆知娴章帝君，但君上的名姓，可沒幾人有膽子直呼。

因此将熟悉的稱謂與顧遣的名連在一塊兒，饒是洛何留了心，也沒能察覺出異樣。

閑話間，顧遣又剝了幾顆蠶豆，遞給徐韫：“吃不吃？”

謝朝辭的視線在顧遣和徐韫之間轉了幾圈，反應過來：“你這人……”

徐韫以為她發現顧遣與她早相識，呼吸驟然一緊。

替顧遣圓謊這種事，她委實做不來。

“你這人……”謝朝辭沉吟片刻，尋到合适措辭，對顧遣道：“自來熟啊！”

徐韫：“……”

借着顧遣的這層假身份，她終于能詢問一二，遂而在符紙上寫。

【真人到這間茶肆來是為何？】

鬼族隻排斥仙族，對于其她各族比較寬容，路過此地歇腳，或者來此地清修都算不得大事。

所以在洛何和謝朝辭二人看來，這問題有些莫名。

但洛何轉念，揣度徐韫可能是委婉地問章遣為什麼要與鬼族起沖突，她沉下心，靜靜等着章遣的下文。

哪知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真人實誠地道：“因為渴了。”

洛何懵了一瞬。

素聞有些真人和凡人一樣對食水的需求高，到哪裡都是餓不得渴不得的，現在看來……似乎有幾分真？

而提問的徐韫，撫了撫堵得慌的心口，忍了又忍的白眼終是對着顧遣翻出來。

阖着顧遣突然消失，就是來茶肆聽個書飲個茶？！

像話嗎！

顧遣被她這生動的表情逗得一哂，“這會兒倒是表裡如一，不滿都寫在臉上了啊。”

不過徐韫也隻敢在面上表達不滿而已，君上的行蹤不是她一個四梵天的小仙官有資格過問的。

玩笑過後，徐韫又想起另一樁愁事。

該找什麼理由讓顧遣跟她們一起調查呢？

或許，就此與君上道别，而後等着君上再來尋她是個好辦法。

徐韫在心中醞釀片刻，正要告辭，卻聽顧遣主動說：“幾位仙官是要調查鬼族的事，對吧？”

謝朝辭嘴快：“你怎的知道？”

顧遣朝天上胡亂一指，“清微天尊一層層傳達的任務，要我來幫幫忙。”

顧遣提到的人正是三清境的天尊之一，這位天尊總監仙佛，算起來，屬于四方天帝的直屬上司。

說是幫忙，實為督察，怕是天尊在三清境洞悉了什麼，所以派了人來。

這真人，看來也不簡單。

洛何于瞬息間想通，朝顧遣端端正正地施禮：“那便有勞真人。”

顧遣露出個非常虛浮淺淡的笑，也随着洛何客套：“好說好說。”

這下，顧遣有了光明正大跟來的理由，省去徐韫費心找借口。

幾人又歇了半盞茶的工夫，霍奪還未見人影，便商量着同霍奪的屬下知會一聲，準備先尋個地方歇下。

這廂話未盡，霍奪已派人來傳，說是被鬼族的繁雜事務絆住腳步，她給她們安排了傳舍，讓她們休息一晚，待她回來再一起去調查。

這是想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