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者如此推斷,倒也有些緣由。
四梵天之上,諸位仙者的相貌皆與本體息息相關。
因此,像這一頭顯眼到有些刺目的銀發,在仙族其實并不常見。
并不常見中,還要挑出能坐在那個位置的,想來僅有二位。
一位便是仙者口中的華優仙君,居于三清境之一的禹餘天上清境,聽說最近滞留在凡世辦事。
其本體優昙婆羅花,是諸天神佛正覺一念才得見。
而另一位……仙者清醒時尚且不敢妄想,這會兒腦子被酒意擾得不夠用,更是沒深思量。
無怪仙者錯認。
這位尊神下聖境的次數,掰着指頭數得出來。
偏生叫徐韫趕上,還是在同一日趕上兩回,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隻是聽聞華優仙君容貌清豔出塵,心腸卻是極暖,為人也好相處。”
仙者略生出疑惑。
“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呐……”
“在下謝朝辭。”她自顧自地揣度,末了才問:“不知仙友如何稱呼?”
前面的,徐韫耳朵不好用,斷斷續續聽了個大概,此時也沒糾正,隻舉起符紙:【小仙徐寄安。】
“原來是寄安仙官。”仙者忙見禮。
與此同時,一行人遲遲邁過殿門,在衆仙的竊竊私語中,登上高台,立于丹陛,朝四方天帝躬身。
“她們似……鬼族的人?”謝朝辭酒意上頭,口齒不大清楚。
徐韫越過她擋着的晃蕩身姿望向遠處。
确是鬼族。
隻是受封大典之後的晚宴,鬼族來湊熱鬧是為何?
她的好奇僅僅盤踞在心頭,沒發出任何聲響。
然玉隆騰勝天天帝,卻遙遙一指。
衆仙順着天帝示意的方向,挨個向後看,向後傳,最終,竟傳達至小仙官和醉蒙蒙的謝朝辭這裡。
“天帝喚你二位呢。”有仙長好心提醒。
謝朝辭也是剛從二十八天上來的新官,沒受過這等“隆重”的注目禮,酒意稍退,下意識搭住徐韫的手臂往前。
徐韫不明所以,順着謝朝辭的動作一并前行,總算順利站到丹陛之上。
天帝與那為首的鬼族之間言談甚快,徐韫沒聽清多少,依稀能分辨出,是要幫鬼族平息事端之類。
倒是坐在最高處的某位,撐着腮的手慢悠悠地換成另一隻,唇齒翕動,口型清晰。
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徐韫。”她說:“你有難了。”
徐韫:“……”
仙族不愛管鬼族的閑事。
這事若要追根溯源,還要從十數萬年前說起。
當年鬼族内部發動叛亂,最後卻拉着好心幫忙的仙族下水,差點禍害了整個天界。
這麼多年過去,雖然了解當年細節的神仙們,許多已應劫歸去,但仙族對鬼族的芥蒂卻是未消,延續到了現在。
如今,鬼族遵守當年定下的規矩,無要事不上四梵天。
仙族也顧及着面子,遇到鬼族來求助,不會直接拒絕。
隻是各自懷着什麼樣的心思,也僅有自己知曉罷了。
守着四梵天禁制的仙兵,後知後覺地趕來,尚未擦幹頭上的汗珠,又被天帝揮退。
鬼族來使一句輕飄飄的“事急從權,還望天帝體諒”,便将自己沖破禁制的罪責帶過。
至于仙族……也沒慣着鬼族。
連邀鬼族坐下的禮節都省略,随便叫初登四梵天的兩位仙官下界協助調查,擺明了敷衍了事。
協助鬼族可不是什麼輕松差使。
想當年,也有仙官恪守着職責,硬着頭皮與鬼族打交道,無一例外都吃到了“好果子”,受點傷那都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