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倏然間一陣風吹來。
風中隐隐約約傳來了笑聲。
賀清眉頭一皺,剛剛好像是聽見了聲音?
這怎麼可能呢?
他将雙手輕輕合上。
掌心之内,顧流穩穩地睡着。
小小的一隻妖精趴着睡覺,金色的頭發軟軟的,小臉蛋也是軟軟地貼在精靈的掌心裡。
盡管情況不明,但賀清看着熟睡的顧流,嘴角還是不自覺浮現出了一個微笑。
現在,顧流被大手完美覆蓋住了,人事不醒地睡着。
他感覺自己倒在安全的地方,周身都是熟悉的氣味。
小妖精毫無防備,睡得很香。
賀清将手掌合起來,藤蔓被召喚了出來,将兩隻手綁了起來。
中間留了一條縫,用以供給空氣,讓其中的人能夠呼吸。
這樣的話,哪怕有危險,自己也能在第一時間保護住他。
做完這一切之後,精靈才松了口氣,才有心思打量自己所身處的環境。
黑皮白發的精靈轉頭,他的白色長發被風高高吹起,在戈壁灘的天空中狂亂地漂浮,仿若無數條銀白長蛇肆意狂舞。
邊界土壤貧瘠,嶙峋怪石被風化出了奇崛的模樣。
這是最天然的、屬于自然的樂器。
每一株怪石,都是獨一無二的器樂,千百幢怪石組合在一起發出的聲音,更是令人震撼到恐怖。
“嗚嗚”“嗚嗚”,像是百隻饑餓鬃狗的長嘯,又像千萬瀕死旅人的嚎哭。
那些詭異的風聲無孔不入,聽起來蕭瑟又可悲,讓人毛骨悚然。
如果是健全的、能聽見聲音的人。
雖然在這片遼闊的戈壁灘上,根本看不見一隻可怕的怪物。
但是,這股排山倒海的聲石林風聲所發出的能量,也足以讓人害怕到發狂了。
萬幸,賀清聽不見聲音,從小到大,他都是一隻孤零零的聾精靈。
然而,雖然精靈聽不見聲音,但是他也明白剛剛顧流的突然昏迷有古怪。
也許,戈壁上的風聲并沒有什麼值得令人忌憚的。
但剛剛突然出現的那股魔力非常磅礴,即使聽不見,也讓他無法忽視。
前方是龍族聚集的山脈,左右都是遼闊的戈壁。
而後面,兩人走來的地方,也是席卷着黃沙的石土。
我和他無路可退了。賀清想。
賀清面上依舊冷靜,他慢慢地往前走,一步一步試探着。
盡管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依然能推測出來。
除了自己,除了自己這個耳聾的家夥,周圍所有的生靈都沉睡了。
不僅僅是顧流,連腳邊正在爬過的一隻草蜥蜴都閉上了眼睛。
蹲下身來,他看見沙洞裡有一隻蠍子躲避不及,暴露了行迹。
精靈面無表情地捏着蠍子尾巴,把它揪了出來。
果然,它也是沉沉地睡着。
盡管知道有古怪,賀清隻能往前走,先把顧流帶到山洞裡,至少有個地方躲避着。
賀清打算先等他清醒,再去和他一起查看、一起讨論這是怎麼回事。
是剛剛的那股魔力,讓所有人聽見聲音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那股魔力的載體是聲音?
賀清找了一塊大石頭坐着。
他攤開手掌,看見顧流依舊很安穩地睡着,還不時咂吧咂吧嘴,也不知道夢見什麼好吃的了。
自從決定減肥之後,顧流确實很少吃那些甜點了。
雖然依舊很想吃,但是他也會嚴格地控制着自己的嘴巴,也會嚴厲禁止賀清給自己投喂太多東西。
雖然很不情願,因為這樣就看不見小妖精可愛的吃相了。
但賀清還是很聽顧流的話,他怕他生氣。
要是顧流生氣的話,情況就更不妙了。
賀清隻能給顧流一些糖分沒那麼高的食物,沿路采的漿果,顧流也很依舊吃得很高興。
一天吃幾顆充滿水分的漿果,小妖精就足夠飽了。
賀清的一個背包裡本來塞滿了甜食,這些都是給顧流準備的。
王國裡人盡皆知,那個被奉為座上賓的小妖精最愛吃的就是甜食。
最在乎的,是一隻木讷寡言的精靈。
雖然背包裡塞滿了甜食,但是既然顧流不吃,那麼就隻能賀清吃了。
他不愛吃這些,但要是不吃,就過期了浪費了。
顧流也同樣不想見到這個場面。
那還能怎麼辦?硬吃呗!
精靈很淡定地解決着甜食。
而隻能吃漿果減肥的小妖精則坐在對面,眼巴巴地捧着顆大李子啃。
小妖精羨慕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顧流這個樣子太可愛了。
賀清看了特别想笑,但又怕他惱羞成怒。
于是,本來甜到發苦的小蛋糕塞在嘴裡,也顯得美味了起來。
仿佛自己吃的不是小蛋糕,而是面前這個眼巴巴的小甜點。
賀清對食物一直沒有什麼追求,如果不是東西可以不死的話,他甚至都懶得吃飯。
這是一種很浪費時間的行徑。
直到遇見很喜歡吃美食的顧流,他這種症狀才減緩了很多。
隻不過症狀朝着另一種方向發展了——要是顧流在邊上,賀清看什麼都覺得很好吃!
可是,要是顧流不在,那賀清就又故态複萌——如果隻是他一個人吃,那麼他對食物的好不好吃就沒有什麼執着的了。
甚至,連東西能不能吃,他都不會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