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大哥沈天華的視線落在她身後，指着院門口，“他們怎麼一起來了？”

“誰？”

沈柔嬌轉過身去，看到周淮樾與顧長庚兩人都冷着臉，望向她這邊。

！

頭頂瞬間冒出三根黑線。

還真是冤家路窄的一天。

如山結婚，顧長庚必定是要來湊熱鬧的。早晨，周淮樾開車到顧家門口，沈柔嬌進去叫人，顧學弟原本很開心地跟在學姐後面。

結果先是看到周淮樾靠在車門上，又親眼所見他攬着沈柔嬌的腰，送她坐進副駕駛。

他與她旁若無人的親密勁兒，傻子都看得明白，更何況不傻的顧長庚：他們真好上了。

顧同學直接黑臉，不願上車，再三勸說，也無濟于事。

沈柔嬌還以為他今天是不會來的，卻怎麼也沒料到，顧長庚不僅來了，還同周淮樾碰在一起。

事實上，周淮樾自己也沒想到，停個車的功夫，竟能遇到顧長庚。準确的說，是跟虎子一道前來的顧學弟，刻意追上的周淮樾。

“你們真在一起了？”

彼時，周淮樾剛把給嶽父嶽母帶的禮物，放回沈家，正走在折返途中，被大聲的質問吼住。

“你又不瞎，不是都看到了嗎？還問。”雖說顧長庚是獄友的外孫，本該客客氣氣的，但周淮樾做不到。

他連頭都沒回一下，繼續往前走，本就憋着氣的顧學弟更來氣，一把拽住他，“學姐是不是被你灌了迷魂藥，她憑什麼受你的氣。”

明明周淮樾那樣兇她、欺負她，讓沈柔嬌難過流淚，憑什麼他還能得到她。

“顧長庚，”他回身揪着挑釁者的衣領，眼眸裡盡是克制的怒意，冷聲道：“你聽好了，不是每個人天生就會愛人。我以前是不會，但為了她，我在學在改。而真正讓我們走不散的，是并肩在做的事，是即使沒人看好、沒人在乎，我們依然為之努力、堅持做下去的事。所以，收起你那不該有的心思，她選擇了我，也隻選擇了我。你可以不祝福，我他媽不在乎。”

！

出乎意料，人兇話少的周淮樾竟講了這麼多，顧長庚被說得一愣，想反駁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甚至有那麼一瞬，還真差點信了他的邪。

顧長庚冷嗤，不甘示弱地反擊道，“所以，你學的方式就是抛下她。第一次，你啥話沒說擡腳離開，她到處求人打聽你的下落；第二次，你絕情地頭也沒回，她哭得有多傷心；第三次，她去外地工廠學習的那幾個月，你在哪兒？不是說并肩做事嗎？她申請辦廠、申請用地時你在哪兒？周淮樾，我不懂你說得那些大道理，我喜歡誰就舍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你扪心自問，能做到嗎？”

該說不說，得到顧縣長親傳的學弟，講出的話确實有些份量，直戳周淮樾的心窩子。

以前的他是隻愚蠢的刺猬，自己疼也要刺傷對方，仿佛看到她痛苦才能感受到被愛。

她疼了，若即若離的愛意才會顯現，周淮樾才清楚自己存在的意義，才會一次又一次地靠近，想擁有她。

“不勞費心，有空琢磨這些，不如考個好大學。”鋒利的話語調轉方向，他斜刺一刀，潇灑地走開。

嚯，真能氣人！

顧長庚好不容易超常發揮一次，結果竟被他諷刺讀書少。他也不是啥大學生，嘚瑟個什麼勁兒，氣得學弟也想拿闆磚拍他。

兩人一前一後氣鼓鼓地朝沈大伯的院子走去，老遠看到大門上的紅對聯、紅喜字。

紅色綢緞紮成的花，垂墜在院子當中，斜拉出弧度的紅綢延伸至院子的四角，門窗上張貼着大大的喜字。

院子裡十幾張大圓桌，鋪着紅色的桌布，每張圓桌當中一瓶白酒、一包香煙、一盤花生瓜子。

全村的父老鄉親都來了，嗑着瓜子翹首以待新郎新娘走出新房。

院門口幾個大竈，嬸子們正忙碌地準備喜宴的飯菜。

“哎呦，柔嬌對象來了。沈家幾個哥哥在主桌旁邊，你快過去坐。”其中一位嬸子看到顧長庚，指着最前邊靠右的大圓桌。

順着望過去，主桌上坐着村長夫妻、沈大伯、趙大娘，沈家父母，彩鳳的舅舅姑姑；旁邊那桌沈天城與沈天南正在聊天。

“知青也回來了，這麼一拾掇，确實像個廠長。你跟着小顧坐吧。”

自從上次周淮樾離開，再沒回過河東村，都說他那次是真走了，結果兩個多月後，又聽說他跟嬌嬌在縣裡合作開藥廠。

大家都誇沈柔嬌眼神兒毒，早早看出又癫又懶的周知青不是一般人，先拜師挖藥材，後合夥做生意，卻沒人往别的方向猜想。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顧長庚村民好女婿的形象，過于深入人心。

“小顧，拿着這個，先吃。”大嬸兒從盤子裡拿出炸成金黃色的餌塊，灑上白糖，遞給他。

擁有特殊待遇的顧長庚，餘光瞄了眼身旁的周淮樾，他臉色冷得，像冬日玻璃窗上的白霜，正盯着不遠處的沈柔嬌。

總算扳回一成，小顧吃着甜滋滋的餌塊，心裡舒坦多了。

“柔嬌。”周淮樾站在院子口，叫得很大聲，等着開席的村民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