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哥,你已經花了兩萬塊?”
聲音沖出天靈蓋,直竄雲霄,驚得工地上的人集體看向他們。
周淮樾眉毛斜挑了下,“大哥?”
“要不,我叫你大爺。這兩萬塊,咱都花哪兒了?”
沈柔嬌的總預算才兩萬來塊,包括廠房、機械設備、藥材原料.....所有的所有的。
每一毛錢是算好了花,一個蘿蔔一個坑。
個人開工廠不控制成本,産品就會喪失競争力,性價比無從談起,結局隻能賠了夫人又折兵,瞎折騰一場,欠一屁股債。
“訂購設備、施工隊、還有個小型實驗室。”周淮樾不以為意地指着發票擡頭,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她又不是不認字。
!
腦瓜子氣得嗡嗡的,“成交”說早了,最優合夥人也算了吧。他搞麻煩事,倒是在行。必須抓緊時間給他補補課,算算這兩萬塊,要賣出多少包藥才能賺回來。
“報不了!我沒錢。”沈柔嬌捂緊自己的錢袋子,耍賴,這冤大頭她不當。
“沒錢?”周淮樾冷哼一聲,要說他沒錢有人信,但說她沒錢誰信。
掀眸撇了眼她鬼精的表情,“沒錢,我可以借你,不過……”見她眼神認真,周淮樾斷句後,手插着褲兜往施工隊走。
呆站在原地的沈柔嬌,跟上來,追着問:“不過什麼?”
“還沒想好。”
額!幾個月沒見,怎麼感覺周師傅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會“釣”了。
“這位是?”施工隊負責人,迎上他們,瞅了周淮樾旁邊的小姑娘。
“哦,她就是藥廠的廠長。”
“她?她是廠長?”負責人震驚地合不攏嘴。
當然也不怪他,這樣的疑問,沈柔嬌近期一直遇到。她還是個女高中生模樣,被說成是廠長,有人信才奇怪。
“你好,沈柔嬌。”她主動伸出手。
“哦,小廠長你好。”負責人連忙握住她的手,在廠長前加了個“小”字,叫出來順嘴多了。
從此,關于三花藥廠,外界都知道有兩個廠長,一個叫大廠長,一個叫小廠長。隻有内部員工才知道,真正管事的是小廠長。
……
平安縣,南山村
大師父到底還是沒能撐到,“三花胃泰”的藥品上市。
五月份,沈家父子來到這裡時,慈雲師父的精神就已日漸萎靡,她陷入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吃得也很少。
三花藥廠的設計圖紙,被貼在牆面上,大師父醒來時會盯着看,瞧累了便喝幾口粥,再閉眼休息。
陸續又收到三徒弟寄來的施工照;工廠落成時,車間實景、機械設備、醫學實驗室......,還有,各級領導來廠參觀的照片,都被貼在圖紙旁邊。
慈雲經常會望着照片落淚,說她真想去看看工廠,去看看娴雲徒弟,想看看老三做的藥,可惜沒有機會了。
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八月初的一個清晨,半個月沒進食的慈雲,喝了兩口熬得稠乎乎的小米粥,她讓靜玄幫自己擦了擦身體,從内到外換了套幹淨的衣服,挽起頭發。
被兩個徒弟扶着坐在書桌前,小道姑靈溪幫慈雲大師父磨墨,揮筆寫下“三花”兩個大字。
之後,慈雲靠在椅子上,閉目緩了緩勁兒。
靜玄見她回光返照的氣息快耗盡,忙拉着靈溪跪在慈雲面前。
“大師父...”靈溪聲音抖成篩子,控制不住哭腔。
慈雲慢慢睜開眼睛,虛着眼神對兩個徒弟努力扯動嘴角,有進氣沒出氣,說一句歇一會,虛弱地說:“把那幅字寄給她。我走了,别告訴老三。讓她專心做藥。若藥品上市,你們多買些,埋在我墳前。我與我師父在下面能嘗到。靜玄、靈溪、娴雲,你們是我的三花啊。”
時間靜止,慈雲像睡着了似的,斜靠在椅子上。
靜玄與靈溪哭着磕了三個頭,兩人啜泣着斷斷續續地誦讀咒文:“元始安鎮,敷落五方。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
蒙在鼓裡的沈柔嬌,正在為藥品的上市焦頭爛額。
[三花胃泰]上市卡在衛生行政部門,一直沒辦法獲得批準文号。
雖然早在幾個月前,周淮樾便已将三花胃泰的散劑拿到京城,找到權威的藥物實驗室出具報告,但因為慈雲師父的藥方,無法證實是來源于傳統經典的中藥散劑。
如果按照新研發的中藥散劑,還需要對配方進行多方面的研究審批,上市時間可能需要兩到三年,甚至更久。
那年代沒電腦,即使作為藥材字典的周淮樾,想在浩淼的中華醫方中找到類似的藥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藥廠不能投産,意味着每一天都在虧錢,兩人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往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