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雕花窗灑在面色紅潤的少女身上,她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手指戳着銅鏡中自己的倒影,兩個婢女在她身後為她梳着頭。
“阿爹呢?”
“侯爺一大早便進宮了,說是要陪着招待洛昭國的人。”
祝雲時了然地點點頭,又想起一件事:“謝星照可有派人來?”
采枝搖搖頭,“沒有。”
祝雲時揚唇笑了,看來洛昭國的人進京可把謝星照忙壞了,連欺負她都顧不上了。
最好讓他忙得腳不沾地,不知今夕是何年才好呢!
采枝迷茫問道:“郡主是想進宮去找太子殿下嗎?”
祝雲時沒好氣道:“誰要去找他了,我是嫌日子過得太安逸了?”
她巴不得一輩子都見不到他,她都難以想象這樣的日子該會有多閑适。
“對了郡主,侯爺特地提醒您可别忘了今晚的宮宴。”
祝雲時精緻的小臉聞言皺成一團發起苦來,今夜的宮宴是招待洛昭國的遠道而來,祝雲時極為不想和洛昭國的人同宴,但她身為郡主卻不得不出席。
原本因謝星照不來煩她而躍躍欲試,盼着出門玩樂的心情登時消失得一幹二淨。
*
宮宴定于酉時中開宴,先前宮宴前祝雲時都會提前一兩個時辰進宮,先去尋謝遙苓。
但今夕不同往日,她眼下不僅要避開謝星照,還要避開比謝星照還要煩人的洛昭國皇子,因此今日她酉時才姗姗來遲地踏入宮城。
宮宴在含德殿舉行,她輕車熟路地往禦花園走,準備抄近路過去,算算時間剛好趕上開宴前一刻。
正是夕日欲頹之時,禦花園内豔麗的花卉紛紛蒙上一層金光,花香靜默無形地在空中彌漫。
“郡主!”一道男聲自身後響起。
祝雲時回頭望去,隻見鵝卵石徑上,一穿着異域衣裳的高大男子朝她款步而來。
那人一頭棕色的微卷發在夕陽之下泛着金光,五官極為深邃立體,眉骨鼻梁高挺,深邃的眼極有興趣地看着她,薄唇玩味地勾起。
對吃穿用度極為挑剔的小郡主一眼就認出他的衣料是北域特有的羅鸮紗,而他腰間所佩的是上好的黑玉,而腕間的紅瑪瑙不僅豔紅如血,更刻着他們王室的徽記。
是洛昭國的人,不,更為準确而言,是洛昭國皇子。
祝雲時遍體發寒,不由得後退一步,聲線緊繃:“你,你叫我有事嗎?”
那人大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一下将她罩了個嚴嚴實實。
祝雲時頓感喘不過氣,又後退了一步。
洛昭國的人都這麼高嗎?這人怎麼瞧着和謝星照不相上下。
“郡主是怕我嗎?”
他語氣說不出的森寒,像是邪魅低語。
祝雲時搖搖頭,她并不想與洛昭國皇子多接觸,更何況這人還不知為何非指名要她和親。
“沒有。若沒什麼事,我便先走了。”
小臂突然被握住,精神處于高度緊張的小郡主一時不防,高聲驚呼了一聲。
“啊!”
“呵——”那人忍不住低聲笑了,似乎覺得她吓到的反應有趣極了。
祝雲時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這洛昭國的皇子怎的行徑如此怪異。
“郡主還是這般讨人喜歡。”
祝雲時看着他眼中的興緻和愉悅,心頭不由得打起顫來,這人未免也太奇怪了。
他擡起手,那指尖握着的分明是她的耳墜。
祝雲時一驚,連忙去摸她的耳朵,右耳果然一空。
許是因為她方才腳步匆匆,右耳的耳墜居然掉了,還被洛昭國皇子撿到了!
她顫巍巍地伸出手就要接過。
怎知那人笑容更深,手一偏讓她直接擦了個空。
祝雲時急道:“你——”
他究竟要做什麼?!
他垂眼看了眼把玩着的耳墜,那細長精緻的耳墜被他完全掌控,在指尖搖晃。
“郡主就不好奇我的中原話為何如此流利嗎?”
一點都不好奇!她暗道。
但她卻不敢說出口,隻咬着唇忿忿地看着他手中她的耳墜。
“我苦練中原話隻為了一個人罷了,一個幼時就讓我念念不忘的人。”
那人低頭湊近,輕聲道:“那個人就是你啊,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