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屋子裡待了一會兒,身上已經暖和不少,這下一下子被趕出來,讓她不由得從牙齒到腳尖都在發抖——如果她的腳尖沒有凍僵的話。
貝爾失魂落魄地走出蜘蛛尾巷,饑餓和寒冷讓她像被攝魂怪包圍一樣沮喪,幾乎不能思考。
她耷拉着腦袋,重新回到了那片綠樹如茵的小區。
灰色的雪紛紛揚揚,有的落在她單薄的肩膀上,有的透過她過大的領口鑽進衣服裡,凍得她把領口抓作一團,瑟瑟發抖。
她不得不躲在常青樹寬闊的傘蓋下以躲避鋪天蓋地的雪花。
她知道如果再找不到歇腳的地方,她真的會凍死。
如果斯内普那裡行不通,也許她應該找一找莉莉的家。
她還是希望能遇到自己熟知的人物,這讓她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安全感。
頂着風雪,她向着另一戶獨棟走去。
在不大的院子裡,立着一棵裝飾到一半的聖誕樹,有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正踮着腳使勁往樹上挂鈴铛。
“請問——”
貝爾隔着栅欄向那名小女孩打招呼,對方像受驚了一樣立刻轉過頭來,小大人一般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打扮怪異的貝爾,抿着唇沒有說話。
“請問,你知道伊萬斯家在哪裡嗎?”
她盡量友好地問。
“你是誰?媽媽不讓我跟陌生人說話。”
小女孩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貝爾。貝爾·福瑞斯特。”貝爾報出了自己新鮮出爐的名字,然後繼續問,“你認識莉莉·伊萬斯嗎?”
“莉莉的朋友?”她就像看到蟑螂或者蜘蛛一樣皺起眉頭,然後轉頭對屋裡喊道,“莉莉!你的怪胎朋友來找你了!”
呃……好吧。
貝爾瞥了一眼被雪蓋住的門牌,确定自己好運地找到了伊萬斯家。
“西弗?是西弗來了嗎?”
正屋的門很快被推開了,一個穿着聖誕套裝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從裡面跑出來,但是在看到貝爾之後愣住了。
她有着一副天真的面龐,紅色的長發披在肩頭,此時正用一雙祖母綠的眼睛好奇地注視着貝爾:
“你是誰?”
一邊毫無疑問是佩妮的女孩立刻不客氣地沖貝爾嚷嚷:
“莉莉說她不認識你,快離開!”
“莉莉,能聽我講幾句話嗎?”
貝爾凍得直發抖,雙手搭上鐵欄杆,又冷得一下子縮了回去。
“莉莉!别跟她說話!這是個騙子!她根本不是你的熟人!”
佩妮叫道。
“佩妮,她跟我們一樣大,而且看起來凍壞了!”莉莉毫不示弱地沖佩妮喊,然後轉向貝爾,露出關切的表情,“你一定遇到了麻煩,進屋來吧,我給你煮一杯熱牛奶。”
貝爾幾乎要感動得當場跪下了,她一邊發着抖,一邊注視着莉莉打開了大門,被她和藹地牽着手帶到了屋裡。
壁爐!熱牛奶!還有聖誕節餅幹!
她真是太喜歡這個小姑娘了!
佩妮由于莉莉擅自将陌生人帶回家裡,氣哼哼地跑出去了,臨走之前還揚言要把爸爸媽媽叫回來教訓莉莉。
她不知道如果貝爾真的是壞人,這等于直接告訴她家裡沒有大人在,可以盡情做壞事了。
“好了,可以告訴我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隻要是我能幫上忙的。”
莉莉像個大姐姐一樣坐在貝爾身邊,把毛毯蓋在她身上,并往壁爐裡丢了幾根木柴。
捧着熱牛奶的貝爾咕咚咕咚将整杯牛奶都喝了下去,舔了舔嘴唇,感覺好些了。
在解決了嚴峻的生存問題之後,她開始對前路迷茫起來。
很明顯,在這個年代,她的父母也許還沒有出生,聯系他們顯然是不實際的。要在沒有監護人的情況下在倫敦生活下去,似乎隻有去孤兒院一條路,天知道她現在看上去隻有十歲左右,根本無法自力更生。
孤兒院的生存狀态她不是很清楚,但她明白,一旦進了孤兒院,這個标簽會一直跟随着她,在學習和工作上也許會遇到難以想象的阻礙,沒有父母的孩子在性格方面常會被人質疑,人們會用同情的眼光看她,而這是自尊心頗高的她無法忍受的——她擅長演戲,也擅長扮演委曲求全、處于弱勢的角色,但這并不代表在生活中也喜歡這樣。
要請求伊萬斯夫婦收留她嗎?
她可以包攬家務,也可以利用自己對母語漢語的掌握來做一些翻譯的工作掙些外快,甚至可以去街上賣報紙、打零工,她也有過艱難的年歲,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無償幫她,她必須付出些代價。
但是她像一條缺水的魚一樣張了張口,雙目空洞地看着前方,說:
“抱歉,我隻是迷路了,能再給我一杯牛奶嗎?我馬上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