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前朝封個宮女做公主,讓疏勒那什麼新王君娶回去不就行了?”
倪娉柔随口道,與婁太後在興慶宮時說過的話别無二緻。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元嘉并沒有明說燕景祁的态度,隻道,“雖說疏勒在咱們手下吃過虧,可到底是兩國邦交的大事,總要見過了人才好做決定。”
“……也是。”
倪娉柔嘟囔了兩句,左右和自己也沒有關系,便也不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結了。
正當時,門外響起逢春的聲音。
“女君,尚宮局的楊尚宮到了,正候在殿外等您傳召呢!”
楊尚宮?
她可沒有傳召過尚宮局的人……
元嘉心中奇怪,而後突然間反應過來──這楊尚宮,想來就是燕景祁說的來送冊子的人了。隻如此,便不好繼續留着倪娉柔和劉婵說話了。
“素娥、阿柔,我──”
元嘉剛開了個頭,便見倪、劉二人會意起身。劉婵更道:“竟叨擾您到這個時候,實在是我們的過錯。今日便回去了,改日帶上宜妤和宜恕,再過來向您請安。”
元嘉順勢點頭,又命人将其好生送出殿去,這才讓逢春将楊尚宮帶進來。
……
“皇後殿下康安。”
楊尚宮屈膝行禮,期間始終不曾發出一絲雜亂的響動。
“予安,”元嘉輕輕一颔首,“楊尚宮請起。”
楊尚宮直起身子,卻仍然垂目盯着地面,隻将一直拿在手裡的東西遞給逢春,又道:“這是掖庭所有在籍宮女的名錄,另一本是宗室女眷名冊,還請殿下過目。”
元嘉從逢春手裡接過,粗略翻看了兩眼又再度合上,“辛苦楊尚宮跑這一趟了。”
楊尚宮忙道不敢。
元嘉望了逢春一眼,後者便會意地将人帶出殿外。
等逢春再回來,元嘉才問起薛神妃谥号的事情,“為溫穆太子妃定谥的谕旨是何時到的後宮?”
“您前腳去了太後宮裡,宣旨的内官後腳便到了。”
逢春回憶道。
早不宣,晚不宣,偏偏等她從清甯宮離開以後才宣……不,該說是她陪着婁太後在興慶宮時發生的事情。如此行徑,是覺得她會因此不痛快,還是這宮裡的哪個人會因此不痛快呢?
元嘉眸色微沉,很快便壓下心中這一無根由的猜測,隻問道:“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麼?”
“還說,陛下要擇吉日将溫穆太子妃遷入皇陵。”
逢春小聲道。
元嘉倒不覺得有甚,這樣的死後哀榮本就是做給活人、留給後世看的,說到底也隻是為燕景祁錦上添花罷了。
不過麼……
“那其他娘子們的冊封诏書呢?”
元嘉略略舒展背脊,擡手取過已被放得微涼的茶,仰頭一飲而盡。
“正式的诏書還沒有下來,隻命人傳了口谕,讓幾位娘子各自搬去分封的宮室。”逢春這次答得迅速,“說是等六尚局按規制備好冊封所需的物事後,再行頒诏。”
“還真是……”
元嘉似乎感慨了一句什麼,可聲音卻極低,近如逢春也不曾将餘下的半截話聽清。
“行了,你也下去吧。”
元嘉揉着眉心,吩咐道。
逢春自是告退。
如此又是好一陣,元嘉才放下抵住額頭的手,将一直放在膝前的兩本冊子拿起來,借着透過紗窗的日光就這樣翻看起來。一頁又一頁,直到指尖蓦地停于書頁的某處。
上面寫着——
「燕氏清忞,永興十七年生,戾太子女,初為聞喜郡主,後褫奪封号,并除宗籍,光熹十一年封歸德縣主,未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