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爾塔羅斯,神殿之上,是上位者的高座。
老管家納古德跟在冥王哈迪斯的身後,一進來就看見膽大包天坐在冥王神座上的二殿下,吓得眼睛一直,雙腿直打顫。
影斯一頭無垢的白橡木發絲松散着自然垂落,他為了方便手中的動作,胡亂抓成高馬尾,耳邊的碎發襯托地臉龐俊美妖冶,彩虹般絢爛多彩的眸子閃爍着漫不經心的笑意,看到來人還友好地揮着筆打招呼,“我親愛的父親大人,納古德,你們來了啊~”
納古德差點兒當場跪了,根本不敢去看面前冥王大人的臉色。
饒是素養極好的赤司征十郎也是黑了臉,他剛從人間歸來,還是人類的模樣,薔薇紅色的發絲柔軟,富有光澤,輕輕灑落在白皙如玉的臉龐上,半眯着眼,不悅地打量着這個無法無天,天生感情淡漠的二兒子。
他的面容清秀,看起來也就是30歲出頭的模樣,隻是周身神秘而威嚴的氣質已經出賣了他的實際年齡,此刻凝視着對方,薔薇紅色的瞳仁如同幽深的古潭,看不出情緒,讓人不自覺臣服,跪拜。
空氣凝重。
納古德當即跪倒在地,後背冷汗涔涔,不寒而栗。
影斯唇角噙着弧度,笑眯眯地舉起自己認罪狀,無辜地眨巴着眼睛,撒嬌道,“父親大人,我錯了~你看我已經把窟窿補上,而且這麼誠懇認錯的份上,就饒了我這次吧!我保證短期内絕對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就去打擾您和您愛人的二人世界,還不行嘛~”
語氣不怎麼真誠,态度更算不上是什麼誠懇,裝出一副乖巧賣乖的模樣,實則八面玲珑,滿是心眼子,話裡話外更是無恥的威脅。
有的時候,赤司征十郎真的會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微微擡手,道歉信就已經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凝眉,“這是你寫的?”
影斯已經悔過,老老實實地從神台走下,單膝跪在冥王大人面前,恭敬地行了個漂亮的禮,“當然,足足10頁呢~這次我可是真心實意在認錯的~”
說着,還抹了抹自己眼角莫須有的淚,很是裝模作樣。
“……”赤司征十郎。
影斯見他不說話,可憐兮兮地拽了拽父親大人的褲腿,像個被抛棄的孩子,豎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父親大人,您就饒了我這次吧,真的是意外~我保證絕對不會有第二次了~”
赤司征十郎平靜地不為所動,淡淡道,“倒數第二頁,第7行寫了什麼?”
影斯臉色一僵,做苦臉,“父親大人,您這是為難我~”
赤司征十郎冷笑着将道歉信丢給他,“下次□□前記得看一眼,難為你了,竟然一個字都沒記住。寫的還真是真心實意啊?”
影斯乖巧地笑,假裝沒聽懂對方話裡的諷刺。
“去威廉古堡,既然你這麼喜歡寫,就把裡面的卷宗都重新謄抄一遍。”赤司征十郎後退兩步,甩開這個鬧心的髒東西,轉身離開。
那是兩座山頭的書啊!
“父親大人~不要啊~”影斯眼睛都直了,傷心欲絕地抗拒道,“我錯了還不行嘛?”
“你沒錯,你怎麼會有錯?要錯也是你那個能幹的打手的錯。”赤司征十郎口吻涼薄,警告道,“既然做過弊,神塔就留不下她。”
影斯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所有的頑劣僞裝全都成一張冰冷無波,沒有任何情緒的臉龐,仿佛地獄而來的詭異木偶,披着不合時宜的人皮,直勾勾地盯着對方的背影,“父親,這應該是我的門内事吧?”
潛意思就是你管的太寬了!
納古德大氣都不敢粗喘一下,頭垂地更低了。
赤司征十郎反問,“或者,你更喜歡她魂飛魄散?”
向來将悲喜面具挂在臉上的影斯第一次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冰涼眼神,空洞的面孔毫無波瀾,聲線更是沒有絲毫的起伏,“那樣的話,我也隻能去拜會一下您寵愛的那位了。”
“砰——”
話音剛落,影斯的胸口已經被粉碎,鮮血四濺。
“滾!”赤司征十郎的嗓音低沉,明顯不悅。
“咳咳…”
“咳咳咳咳…”
一瞬間被丢出神域的赤司落景捂着胸口,十分開心地抹幹淨了嘴角的血,襯托地臉色蒼白妖冶,笑聲如銅鈴。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像個頑劣任性的惡童,仰頭哈哈大笑,手不停地拍打着扶手,肆意妄為。
“你是沒看到老頭子那副嘴臉?”
“一提到姬兒,瞬間就變了,幾十萬年來給人當替身不說,還把人護在心尖上,真是鬼迷了心竅,什麼蠢事都能幹得出來~”
“哈哈哈~”
舊多二福戰戰兢兢地坐在對面,用帕子時不時地擦拭着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地松了口氣。
小容妹妹想必不會被剝離将來的半神資格了。
“看您的樣子,應該是很順利。”他淺笑道。
赤司落景笑夠了,雙腿交疊,單手斜撐着太陽穴,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美地像是油畫裡的妖精,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族的優雅和風度。
棋盤上,戰火零星,四散的棋子全都聚齊在了東南的角落裡,一場好戲即将開始。
“你說我這樣會不會真的把她慣壞了?”他歪着頭,戳了戳倒在棋盤中央的綠色棋子,眉眼染着笑意。
“小容妹妹将來會明白您的苦心,好好報答您的。”舊多二福配合着說道。
“報答就算了,先幫我把威廉古堡的書抄了就行~”赤司落景無奈地歎了口氣,很是憂傷,“你說她10年抄的完嗎?”
舊多二福瞳孔一顫。
十年,嗎?
這位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赤司落景笑眯眯道,“她要是一個人無聊的話,你和利威兩個人可以去一起陪她~這麼一看,抄書還真是個好主意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還是老頭子的辦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