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來來往往的人紛紛在逮捕室駐足,好奇的眼光時不時地瞥向屋内。
坐在一張桌對面的兩人百無聊賴,卻又十分的默契,他們望向對方的眼神中刻滿了同類種的好奇和漫不經心地打量。
“小警官,你叫什麼名字?”須王環斜撐着頭,目光散漫,唇角自始至終挂着危險的笑容。
他悠閑自在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這裡是自己家裡,而不是警局。
鈴屋什造把人不由分說地摁到警局之後,就一直在專心地玩自己胳膊上的繃帶條,無數的線條被釘入皮肉裡,他卻不知痛般撥弄地樂此不疲,自娛自樂。
他有着血紅色瞳孔,雪一般吹彈可破的白皙皮膚,白色的碎發服帖在額角,歪着頭,表情陰郁乖戾,“須王君,正常公路上的速度是不可以超過60的,上次把車飙到200的,還是一個着急跑路的潛逃分子~”
“哈哈哈哈哈~”須王環捂着肚子,笑的樂不可支。
鈴屋什造相當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還能笑的這麼誇張。
須王環笑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捂着肚子,擡手,“不好意思,我實在是趕着接人,沒想到竟然會造成這樣的誤會。不過我已經聯系家屬了,他馬上就會過來幫我保釋~小警官,耐心等會兒好嗎?你長得這麼美,說不定他會對你一見鐘情也說不定~”
明明打趣調侃的話,他的表情卻相當惡劣,眉眼之間不經意地流轉着若有若無的敵意。
“看來車不僅撞壞了你的腦子,還把你的眼睛弄瞎了。”鈴屋什造拾起面前用來記錄的筆飛快地轉個不停,嗓音慵懶。
如果這不是筆,而是刀的話,說不定他會把對方的眼珠子刨出來。
須王環像是完全沒讀懂對方的威脅一樣,徹底地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湊過去腦袋,“呐呐,你這些線條是怎麼搞的?帥呆了簡直~”
這對鈴屋什造來說是十分誠摯的誇獎。
畢竟,很少有人能這麼有眼光。
鈴屋什造收回他眼神差的前言。
須王環興奮的小孩子一般,叽叽喳喳個不停,“是養大你的喰種給你弄的?和你簡直太般配了~”
鈴屋什造瞳孔一縮,“你怎麼知道我是被喰種養大的?”
他的身世在CCG内部,也隻有幾個少數的高層和同事知道。
須王環唇角微翹,仰着椅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這幅狼狽的樣子,完全沒有一點罪魁禍首的自責和心虛。
“這個嘛,我親愛的哥哥已經來了,讓他給你解釋清楚豈不是更好?”他刻意地強調了哥哥兩個字。
鈴屋什造心髒猛地一沉,回頭,被分神了嗎?
竟然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後有人!
來人穿着一身淺色的羊絨衫,黑色碎發服帖地搭在那張令人驚豔的絕美面容上,他血紅色的瞳孔如果細看的話和鈴屋什造簡直如出一轍,但細看的話,又會察覺到那雙浸透着矜貴清雅的目光中的冷意。
他的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臉色蒼白,唇角更是沒有一點血色,在這樣溫暖如春的季節裡,孱弱的肩膀弱不禁風,匆忙趕來後仍是咳嗽個不停。
“咳咳咳…”
“咳咳咳咳……”
“喲~這麼咳竟然還沒死?”須王環可一點都沒有心疼對方的意思,吐出來的話分外的誅心惡毒。
鈴屋什造眉宇微蹙,起身,“你就是須王的家屬吧?先坐吧。”
可能是跟着筱原先生的緣故,他按照着筱原先生招待被害人家屬的樣子模仿。
須王環唇角溢出輕笑。
“喂,小警官,有些人可是不能同情的~”純粹是出于善意的提醒。
可惜,對方并不能理解他的好意。
鈴屋什造攙扶着對方坐下,還特意開了空調,把溫度調高幾度。随後,須王環又眼睜睜地看着他體貼地給對方倒了一杯溫水。
“……”須王環。
“喂,小警官,我坐在這裡都快三小時了都沒有一杯水,怎麼他一來你就給他倒水?渴的分明是我好吧?”叫嚣着不滿。
鈴屋什造翻白眼,“至少他沒有在公路上把車開到200邁以上,還當着我的面撞毀了一輛車。”
“呵。”這話一出,來人捧着溫水,輕笑出聲。
須王環黑線。
好歹給他一點兒面子啊~
“你好,我是赤司瑾月,這位是我家世交的一個孩子,他年紀不大就一個人非要鬧着出國,沒少讓家裡人擔心。他也是才回國,還不太懂國内的交通法,這次真的是給您添麻煩了。”
這個赤司瑾月看起來和他差不多的年紀,談吐卻沉穩老練的很,一舉一動之間滲透着一股低調的清冷貴氣,就是是冷月寒霜淬煉的碎光,看似溫和,卻也疏離地讓人難以高攀。
該說是人如其名嗎?
鈴屋什造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警官怎麼稱呼?”
“我叫鈴屋,鈴屋什造。”鈴屋什造下意識間就吐露出自己的名字。
“鈴屋警官,看在沒有人受傷的份上,這件事能不能讓我們和車主私了?”赤司瑾月溫雅一笑,嗓音柔和動聽,“至于我弟弟違反交通法,超速這件事,警官一定要嚴懲。畢竟給大家造成這麼大的麻煩,就算鈴屋桑不說,我事後也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不過簡單的幾句話,輕描淡寫地把超速,撞人車的事故摘得一幹二淨,并給出合理的解決方案。
甚至于,他的态度已經擺在這裡,鈴屋什造再說什麼其他的處罰就顯得有些強人所難了。
鈴屋什造微微蹙眉,沉默。
“咳咳咳…”
“咳咳咳咳。”
在适當的時候,赤司瑾月的臉色越發蒼白了,虛弱地咳嗽個不停,他忙不疊地用手帕捂住嘴。
“你沒事吧?”鈴屋什造眉頭更皺了。
這人的身體究竟是有多不好?
赤司瑾月佝偻着腰,強撐着笑,擡頭,“沒事兒,老毛病了。真是抱歉,我弟弟這次給你們添了這麼大的麻煩,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錯。”
鈴屋什造動搖了,松口,就聽見——
“啪啪!”真心實意的掌聲。
須王環雙腿交疊,松散地發絲垂在耳邊,一雙勾魂攝魄的妖精瞳仁透着看戲的光芒,他煞有其事地鄭重鼓掌,誇贊,“好演技,連我都要自愧不如了~”
鈴屋什造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哥哥生病了還要來撈人幫他,怎麼這個狼心狗肺的就沒有一點兒良心?
須王環站起身,悠悠地來到兩人面前。
“這裡是警局,誰讓你起身到處亂走的?”鈴屋什造沉了聲。
須王環彎腰,好笑地俯視着極為般配的兩人,不緊不慢地拎出某人的手帕,“哎,你這老毛病怎麼沒咳血啊?哥哥~”
赤司瑾月擡眸,神色寡淡自若,平靜地望着他。
那雙清冷的眸子似乎要從他僞裝的表面直入人心,看似溫和,卻步步為營,滿腹城府。
“小影。”
兩個字,是提醒,也是最後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