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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王子涵已經抱怨了五百零九次。她腳下不能停,這一路上也沒有什麼排解壓力的方法,隻能一個接一個的歎氣。
倘若把她扔到水裡,必然是一條觀賞性不錯、尤愛吐泡泡的憂郁魚。
為了自己和三族的羁絆,任參一夜未眠,連軸轉奔波了幾個時辰,簡直比村口的驢還要經濟實惠,當真是男默女淚。
結果他到了門派門口,王子涵厚臉皮求師弟占了一卦,對任參說不着急,非要收拾收拾才能來京城救急,速度比他慢了不少。
任參已經進京,王子涵居然才到城口,而且一路上,若不是有她師妹的符紙,至今也到不了城門。
任參一言難盡,見王子涵符箓比不上師妹,占蔔比不上師弟,對這個人的能力已然絕望,便不再等她,急着趕路回去。
現在領頭的人沒了,不知去了哪個地方,王子涵就按照計劃先去牢獄。
“唉——”
她思及此事,不免又悠悠歎氣,這是他第五百一十次歎氣了,認命地搖搖頭,往守衛那裡吹了點迷藥,借着任參給的圖紙,在牢獄蹑手蹑腳看完情況。
任參的父母尚且并無大礙,倒是到了孟如玺那裡,王子涵被吓了一跳。
孟如玺神色自若,衣衫完整,除了面色蒼白,從表面看幾乎看不出什麼傷口。
可問題就在這,王子涵在過道裡就聞到愈發濃重的血腥味,而最深處的牢房屬于孟如玺。
地磚縫隙間青苔滿地,黑紅污漬交加,鐵鏽味厚重,甚至還有柔軟如蛇的綠色枝葉在地上蠕動,也不知孟如玺在裡面折騰了什麼鬼。
等到王子涵走近了看,才知道那是因為地面上還有些許血迹,枝條正在勤勤懇懇地吸收血漬,相當任勞任怨。
她下意識張口一句髒話:“卧槽,兄弟你怎麼了?!”
兩手被粗重的鎖鍊壓住,孟如玺勉強擡起來一點高度,喘息兩聲擺擺手:“沒事兒,自己作的。”
“真的假的啊?你别死了!”
王子涵猛吸了一大口氣。
事實上,這還真是孟如玺這貨搞出來的。
正如任參所料,烏珠相當謹慎,耍了陰招,封住他們妖力後,還将妖的四肢定住不得動彈。
孟如玺沒了妖力,隻能憑借自己對于镯子的隐約感應确定燕扶楹的位置。
一開始情況進行得還可以。
燕扶楹抛棄了他,幾乎到了城門,孟如玺為此半是欣慰半是傷感,身在牢房,心在前妻。
雖說是他提出的建議,可真到了被抛棄的一步,他還是有些憂郁,畢竟這還是從相遇後,兩人第一次離得這麼遠。
哪怕是他金蟬脫殼也沒離她太遠,守在人家姑娘院外,急得團團轉,後面又是急色相認,甚至來了個驚天動地的大驚喜,把人驚喜得兩眼一黑。
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孟如玺折了本體,種在窗外,隻要是燕扶楹常在的房間外都有樹,也算是他的眼線,守着珍寶。
任參真心實意地給出了他這個局外人的評價:“變态。”
在他得知燕扶楹甚至允許這件事,而且孟如玺這個對情緒感知更敏銳的家夥說,感覺她更愉悅後,任參再度給出對兩人的評價:“絕配。”
情真意切,絕無虛言。
這對有情人的微妙情趣令任參歎為觀止,由衷佩服,反正他個人接受不了。
去往城門的路途中間,不知燕扶楹在想着什麼,孟如玺感知到他分身上的小葉子突然被摸了,連帶着他也有些微癢,一下又一下,連被囚禁的痛苦都減少了不少。
真好,早知如此,再來一遍我都願意,溫柔可愛還偶爾捉弄人的漂亮前妻。
某人正心懷蕩漾,連帶着自家結發妻子跑了的失落感都淡化了不少,美滋滋。
然後燕扶楹倏然動手,彈了葉子一下,連帶着共感的孟如玺也感受到了,瞬間偃旗息鼓。
“……”不愧是女人的心,海底的針。
他無語地瞅了一眼萎靡的下邊,仰頭望天,自娛自樂地吹了個口哨。
直到時隔幾個時辰後,銀簪被拔了出來,孟如玺神色微動。
他明顯感應到燕扶楹的狀态不對,她太緊張了,手腕在不正常發抖,像是遇到了生死關頭。
孟如玺當然不願意。
可他沒法直接跑出去,便靈機一動,想出一個蠢方法——折下部分枝幹,換來主幹的自由。
放在植物身上一般,而這個方法投射到人形身上,那可相當駭人聽聞了。
沒錯,孟如玺舍棄了構成雙臂的枝幹,他忍痛修複的同時,用身上僅剩的香火引來一隻路過的土撥鼠,喊話任參趕緊去支援那方。
任參一聽情況不妙,折返回去,撒腿就跑,甚至邊跑邊罵罵咧咧,罵孟如玺這貨腦子不轉圈,非要用這麼極端的方法,雖然确實也沒其他方法。
能趕上麼?孟如玺扪心自問。
他第一次有這麼強烈要失去一個人的恐懼。